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,中军大帐前的一片空地上,已然肃立着两排人影。一边,是以耿炳文、郭英为首的数位老将,他们身着常服,双手抱臂或负于身后,面容沉静,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,带着久经沙场者特有的审视与傲然。另一边,则是以徐承志、韩成、耿瓛为核心的年轻参谋司成员,他们穿着统一的军事学堂制式军服,身姿挺拔,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与昂扬的斗志,像一群即将初次试翼的雏鹰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,仿佛有两股无形的气场在碰撞、挤压。老将们的沉稳如山,映衬着年轻人的锐气如刀。
常胜身着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,外罩一件猩红斗篷,立于众人之前。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双方,没有多余的寒暄,直接切入主题。
“兵法云,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然纸上得来终觉浅。”她的声音清越,穿透晨雾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今日推演,不为争强好胜,只为查漏补缺,磨合新旧。望诸位,各展所长,勿留余力。”
她侧身,指向身后那座临时搭建的巨大帐篷:“此间,便是尔等今日之战场。”
众人随她步入帐内。帐篷内部极为宽敞,地面经过平整,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座规模宏大的北疆地形沙盘。山脉用泥土堆垒,勾勒出燕山、阴山的蜿蜒起伏;河流以染色的棉线填充,模拟出辽河、大凌河的水系走向;城池、关隘、村落用木牌精细标注;甚至不同地形的植被、沙土区域,都用染色的细沙、苔藓做了区分。沙盘之详尽,地貌之逼真,令初次得见的老将们也暗自心惊。这显然是参谋司这些时日废寝忘食的成果。
沙盘旁,设有一张长条案几,上面摆放着代表不同兵种的木制标识:骑兵、步兵、车兵、火炮,以及代表粮道、指挥部的特殊符号。颜色上,明军为赤红,敌军为玄黑。
常胜走到沙盘主位,沉声道:“推演设定:我军主力二十万,新至辽河平原,立足未稳。敌军努尔哈赤,拥骑步十五万,据守沈阳、辽阳等坚城,控制交通要道,以逸待劳。我军目标,寻机决战,击破其主力,收复辽东失地。”
她目光转向耿炳文等人:“耿老将军,郭将军,张将军,陈将军,你四人执红,为我明军统帅部,可全权调度我军所有力量。”
耿炳文等人肃然抱拳:“末将领命!”
常胜又看向徐承志、韩成等人:“徐承志,韩成,耿瓛,尔等执黑,模拟女真军统帅部及各部联军。努尔哈赤之狡诈,女真铁骑之悍勇,蒙古附庸之摇摆,皆由尔等演绎。记住,你们现在不是大明军官,是你们的敌人!”
徐承志深吸一口气,与韩成、耿瓛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,齐声应道:“是!大将军!”
一场没有硝烟,却关乎理念、智慧与尊严的较量,就此拉开序幕。
第一回合:初探虚实
耿炳文作为明军一方的主帅,风格稳健如山。他并未急于寻求决战,而是首先采纳了郭英的建议,派出了数股精锐骑兵前出侦查,同时命令张翼所部巩固后方粮道,建立稳固的补给线。陈桓则负责调度车营与步兵,沿有利地形构筑初步防线,稳扎稳打,俨然一副步步为营、反客为主的架势。
这是最正统、也是最稳妥的开局。老将们凭借丰富的经验,几乎本能地选择了最不易出错的策略。
然而,沙盘对面,执黑的年轻人们,反应却出乎意料的迅捷和……刁钻。
徐承志作为“女真统帅”的核心智囊,并未被明军稳重的态势所迷惑。她根据有限的“情报”(沙盘推演设定的初始信息),并结合对女真作战风格的研究,判断明军初来,后勤压力巨大,必然急于寻求战机。
“努尔哈赤”韩成,果断采纳了她的建议。他没有集结主力与明军正面硬撼,而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策:派出数支万人规模的轻骑兵部队,利用其高机动性,如同狼群般,绕过明军正面逐渐成型的坚固防线,分成多股,猛烈袭扰明军漫长而脆弱的侧翼与后方!
沙盘上,代表女真轻骑的黑色标识,化作数道诡异的弧线,避开红色主力的锋芒,直插其后。
“报!西路粮队遇袭,护粮兵马损失三百,粮车被焚毁三十辆!”
“报!东北方向发现大股敌骑,疑似欲截断我与前哨联系!”
“报!……”
接二连三的“战报”被参谋司的记录员高声念出,虽然只是推演,但那急促的语气和不利的消息,依然让红方案几后的老将们脸色渐渐沉了下来。
郭英脾气火爆,猛地一拍桌子:“兀那女真崽子,不敢正面厮杀,尽使些偷鸡摸狗的勾当!”
耿炳文眉头紧锁,盯着沙盘上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色箭头。他并非没有防备袭扰,但对方的分兵之果决、穿插之大胆,超出了他的预料。这种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,专挑软肋下手的战术,极其恶心,却也极其有效。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兵力去保护粮道和侧翼,原本稳步前压的攻势,顿时显得有些滞涩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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