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九年的年关将至,八方来朝,金陵城内处处张灯结彩,洋溢着一片喜庆气氛。这一日,几个来自南洋的番邦使者,带着当地的特产,入宫觐见大明皇帝朱元璋,进献贡品。
谨身殿内,气氛庄严肃穆。使者们穿着奇特的服饰,恭敬地匍匐在地,献上礼单。宫人们将一件件充满异域风情的贡品抬至殿中展示:成色极佳、洁白温润的象牙,粗壮坚硬、纹路奇特的犀角,色彩斑斓、光华夺目的巨大珊瑚,还有各色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香料、质地罕见的木材……
朱元璋高踞龙椅,面色平静地接受着朝拜,目光扫过那些贡品,微微颔首,彰显天朝上国的气度与威仪。这些珍奇之物,于他而言,更多是象征远夷臣服的意义,虽觉稀罕,却并未有太多波澜。
今日朱标亦随侍在侧,在殿中学习理政。朱元璋心情颇佳,特意命乳母将年仅三岁的皇长孙朱雄英抱至殿中,让他早早见识这万邦来朝的盛况。。朱雄英被乳母抱着,站在殿侧廊柱旁,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殿中的奇珍异宝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比他还高的洁白象牙、那粗壮黝黑的犀角、还有那绚烂如火的珊瑚时,小家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,小嘴张成了“O”型,内心发出了无比震撼的惊呼:
「我的天!真家伙!如此品相的象牙犀角,体量惊人的红珊瑚……这些在后世早已绝迹的珍宝,此刻竟作为寻常贡品呈于殿前。」
「好东西!真是好东西!可惜啊……这些都是热带亚热带产的,大明境内怕是很少。等等……南洋……那不就是东南亚和非洲那边吗?」
一股强烈的震撼涌上心头,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小拳头。这些在后世只能在博物馆玻璃展柜中见到的珍品,此刻竟如此鲜活地呈现在眼前,这种视觉冲击力远非史料记载所能比拟。
更深的思绪在他心中翻涌:
「史书记载果然不虚,这个时代的南洋物产,竟丰饶至此!」
「对啊!大海!这些好东西的原产地都在海的那边!光等着别人进贡太被动了!以后咱们得自己搞大航海啊!组建无敌舰队,直接去原产地搬!那才叫一个痛快!到时候,黄金、香料、象牙、还有各种没见过的好东西,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?!郑和下西洋算什么,咱们要搞就搞个更大的!」
“大航海”这个词,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,在朱雄英心中激荡起无限的憧憬和豪情。他仿佛看到了艨艟巨舰劈波斩浪,远航万里,沟通世界的壮阔景象!
朱雄英这番澎湃的心声,毫无保留地传入了正在聆听礼部官员唱念贡品清单的朱元璋脑海中。
朱元璋御案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几分,威严的面容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。
「“大航海”?“去原产地搬”?“黄金、香料、象牙……要多少有多少”?」
「航……海?海的那边,当真有如此多的宝藏?比这些贡品还要多得多?大明……自己出去“搬”?」
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,勾勒出一幅极其诱人却又无比陌生的图景。
这些个概念,对于习惯了“天朝上国、万邦来朝”思维的朱元璋来说,既新奇,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力。“大航海”、“去原产地搬”!这几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,与殿中这些南洋珍宝联系在一起,在朱元璋心中投下了一颗前所未有、关于“海洋”的石子。
贡礼展示完毕,使者退下。朱元璋处理完政务,看着殿中那几件硕大的象牙和犀角,又想起孙儿那激动的心声,心中一动。
他抱着朱雄英,并未立刻回后宫,而是信步来到了宫中收藏图籍的偏殿。这里存放着许多前元遗留以及各方进献的舆图,平日里少有人至。
“取所有海疆舆图来。”朱元璋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,惊起了梁间栖息的几只麻雀。
翰林官恭敬地呈上几卷皮纸图卷。舆图在长案上徐徐展开。
那与其说是海图,不如说是带有浓厚想象色彩的舆图。海岸线的轮廓扭曲而模糊,大片的海域上空白一片,或只是画着一些象征性的波浪纹路,以及各种光怪陆离的海怪图案。偶有一些标注出的岛屿和遥远陆地的名称,也充满了荒诞不经的色彩,如“巨人国”、“不死民”、“羽民国”等,显然是掺杂了无数道听途说和神话传说。
朱雄英被祖父抱在怀里,小脑袋凑到那古朴而简陋的海图前,只看了一眼,内心便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!
「这……这就是现在的世界地图?也太抽象了吧!比幼儿园小朋友画的还离谱!海怪?羽民国?这都什么跟什么啊!」
但紧接着,一股更加澎湃的激情淹没了他:
「可是……可是真正的世界那么大!比这图上画的大了千倍万倍!大海的那边根本不是怪物,而是广阔的陆地!是无尽的宝藏!是美洲的黄金、非洲的钻石、东南亚的香料!是土豆!玉米!红薯!这些高产作物要是能早点弄回来,能救活多少人啊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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