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手往窗外一指,恰好有颗流星划破黑雾,留下短暂却璀璨的轨迹:“就像这流星,纵有乌云遮天,也挡不住它发光。咱们西行求经,求的不是灵山的金册玉印,是能驱散这‘虚伪’迷雾的真法,是让仙佛的规矩再落回凡尘,管得住座下妖邪,护得住无辜苍生。若因见了几分浊流,便否定整个江海,那与那些因受了妖道迫害,便不信佛法的百姓,又有何异?”
沙僧终于放下手中反复擦拭的宝杖,布巾被他攥在掌心揉出褶皱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黝黑的脸庞本如沉静的深潭,此刻眉峰却微微蹙起,眼底翻涌着被旧事勾起的波澜——那是流沙河底常年不散的阴寒,也是过往行人枉死的冤屈。他喉结滚动了两下,才缓缓开口,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几分,带着水浪冲刷礁石的厚重质感:“大师兄这话,让俺想起流沙河当年的光景。那时河底有个修炼千年的鼍龙精,自称是‘天庭敕封的河神’,在河面设下迷魂瘴,但凡有客商、农夫打河边过,便被他拖入水底,剥了皮肉炼药,骨头磨成粉混在河泥里——三年间,光俺亲眼所见的冤魂,就不下百个。”
他抬手往腰间摸去,那里本该挂着当年在流沙河挑担时用的铜铃,此刻却空空如也,动作顿了顿才收回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:“那妖物每次作恶后,都会在河岸立块石碑,刻着‘奉天庭令,祭祀河神’的字样,甚至还会往天庭方向烧些劣质香火,装模作样地报备。可那些往来的仙官,要么收了他孝敬的河底珍珠,要么嫌流沙河偏僻荒凉,从没来查过一次。说到底,不是没有管束的规矩,是规矩被香火、宝物蒙了眼,落不到这泥泞的河底、受苦的凡人身上,才让那鼍龙精的邪念钻了天大的空子。”
他看向墨臻,目光里满是认同:“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,若只知在云端享着金身供奉,听着道观里的颂歌,对下界百姓的哭嚎、妖邪的恶行视而不见,那他们的‘慈悲’与虎力三妖的‘暴政’,又有何异?不过是一个穿了鎏金道袍,一个露了青面獠牙罢了——都一样是踩着凡人的苦难,填自己的修行路。”
玉龙听得义愤填膺,猛地从长凳上弹起身,攥着马鬃绳结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,指节捏得“咯咯”作响,绳结被他攥得变了形,连指缝都沁出了细汗。他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,额角青筋微微凸起,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灵动的眼睛此刻满是怒火,连说话都带着急促的喘息:“可不是嘛!上次在黄风岭,那黄风怪掀起的妖风,把方圆百里的村庄都刮得房倒屋塌,多少百姓被卷走性命,孩子哭着找爹娘的声音,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心里发颤!”
他往前踏了一步,脚重重踩在地板上,震得桌角的酱瓜子碟都晃了晃:“那妖怪被师兄打回原形时,还扯着嗓子喊自己是灵山某位菩萨座下的‘听经侍者’,受了点化才下凡修行。我当时就纳闷,菩萨慈悲为怀,怎么会容得下这种恶徒?现在才算想明白——这些仙佛收妖时说得冠冕堂皇,又是‘渡化’又是‘点化’,收了人家的孝敬就万事大吉,哪管底下的妖物是不是在造孽!”
他抬手往窗外一挥,像是要挥散那些无形的冤气,声音里满是不平:“既敢收妖为徒,就该把规矩刻在他们骨子里,教他们什么是慈悲,什么是底线!可他们倒好,把妖物领进门就当甩手掌柜,任凭那些家伙披着‘修行者’的皮作恶。嘴上天天念着‘普度众生’,转头就对座下的血腥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这不是虚伪是什么?简直比那虎力三妖还要可恨——至少妖怪的坏,都写在脸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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