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……老猪?”翠兰的声音像被寒风吹得发颤的丝线,刚出口就抖成了碎音,尾音还带着未散尽的娇柔余韵,与此刻的惊恐格格不入。她原本泛红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,只剩唇瓣因紧张而咬出的淡粉印痕,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,瞳孔里清清楚楚映着八戒怒发冲冠的模样——玄色僧袍鼓胀如帆,鬓角鬃毛根根倒竖,连粗短的眉毛都拧成了疙瘩,活像头被抢了食的暴怒野猪。
她脚下一软,下意识地往后踉跄着退了半步,后腰恰好撞在身后温热的胸膛上。那熟悉的月白长衫触感刚传来,一只温热的手掌就稳稳托住了她的肩膀,指腹带着玉珠串的微凉,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支撑力,恰好将她半扶半揽在身前,形成一道若有似无的屏障。
“小心些,翠兰姑娘。”白衣男子的声音依旧温润,只是尾音比先前沉了半分,他缓缓抬眼看向院门口的八戒,桃花眼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,眼底先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,随即那惊讶就化作了温和的笑意,只是在瞳仁深处,极快地闪过一缕针尖似的阴鸷,快得像错觉。他松开扶着翠兰的手,顺势理了理袖口银线绣的云纹,双手交叠在腹前,深深作了个揖,动作行云流水,透着世家公子的端庄礼数:“这位想必就是翠兰姑娘日夜挂在嘴边的猪悟能大哥吧?果然是气宇轩昂,一看便知是做大事的英雄。在下柳玉,是邻村白鹿书院的教书先生,久闻高老庄民风淳朴、文风鼎盛,更仰慕高老先生的学识,特来登门拜访求学,叨扰姑娘与老先生多日,还望海涵。”
他说话时特意顿了顿,目光转向翠兰,眼神里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,仿佛真是担心她受惊:“方才听闻院外动静,正劝姑娘莫要慌张,没想到竟是悟能大哥回来了,倒是巧得很。”
“柳玉?”八戒的声音像从烧红的铁锅里淬出来的,每个字都带着火星子,刚落地就炸得院角的凤仙花簌簌发抖。他圆溜溜的眼珠死死钉在那白衣男子扶着翠兰肩头的手上,瞳仁里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,粗短的眉毛倒竖成两把黑铁刷子,连鬓角原本半垂的鬃毛都气得根根炸起,根根如钢针般扎煞着,混着玄色僧袍鼓胀的褶皱,活像头被抢了窝的暴怒山猪。
“俺老猪不在家,你天天往俺家跑,对着俺媳妇嘘寒问暖,还动手动脚地搭着肩——你安的什么心!”他胸腔里的怒火像被风鼓胀的柴火,烧得喉咙发紧,说话时唾沫星子都带着热气。话音未落,他猛地往前一挣,肥硕的身躯竟爆发出惊人的冲劲,玄色僧袍下摆扫过阶前的碎石,带起一片尘土。九齿钉耙在他掌心自发震颤,乌金耙齿泛着冷光,眼看就要朝着那只白净的手砸下去。
“二师兄,莫要冲动!”沙僧如铁塔般抢步上前,蒲扇般的大手精准扣住八戒的后颈——这力道刚柔并济,既稳住了他前冲的势头,又没伤着他半分。沙僧黝黑的脸膛沉得像浸了水的青石,垂在身侧的降妖宝杖已泛起淡淡的蓝光,他垂眸盯着那白衣男子,眼底的佛门金光流转不休——在他的法眼视物里,男子周身那层温文尔雅的书卷气不过是层薄纱,纱下正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灰妖气,像附在玉上的阴苔,虽被刻意压制得极淡,却逃不过佛门法眼的窥探。那妖气带着狐族特有的魅惑腥甜,混在茶碗的清香里,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出,显然是只修行多年的老妖精。
“先问清情况再动手不迟,”沙僧加重了扣着八戒后颈的力道,声音沉得能压下怒火,“师父还在院外,莫要失了分寸,让妖怪看了笑话。”他说话时,余光瞥见墨臻已悄无声息地站在院门口,金瞳半眯,指尖凝着细碎的金光——显然也看出了端倪,只待时机一到便会动手。
墨臻指尖的稻叶悄然化作粉末。他没立刻点破,只是斜靠在门框上,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男子:“邻村的教书先生?我瞧你这玉佩倒是别致,上面刻的可不是凡间的纹饰,倒像是青丘狐族的保命符啊。”
柳玉的脸色瞬间变了变,扶着翠兰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,却仍强装镇定:“这位兄台说笑了,这不过是家传的玉佩,哪是什么狐族的符印。想来是兄台见识广博,认错了吧。”
“是不是认错,露个原形就知道了。”墨臻的尾音还黏在齿间,身形已如蓄势的猎豹般绷紧,斜倚门框的慵懒瞬间褪得干净。他指尖微屈,金红光芒便顺着指节纹路疯涌,原本散在掌心的细碎光点骤然凝聚,化作三根比绣花针更锐的光丝——丝身缠绕着佛门净化的梵文,在晨光里泛着刺眼的锋芒,尾端还缀着几缕若有似无的金色佛韵,像系着锁链的利箭。
话音未落,光丝已如离弦之箭射向柳玉眉心,破空声细得像蜂翼振翅,却带着穿金裂石的威势。柳玉脸上的温润笑意瞬间僵住,瞳孔猛地收缩成针眼大小,先前刻意维持的儒雅气度如被狂风撕碎的锦缎。“你——”他惊喝出声,声音里的温润荡然无存,只剩被戳穿伪装的慌乱,身形下意识往后暴退,宽大的月白长衫在急退中鼓起如帆,腕间的玉珠串撞得“叮铃”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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