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,这些野猫甚是讨厌,奴婢这就将它们赶走。”贴身宫女琥珀是杨嫣从慈宁宫带出来的心腹,心思较细,她见野猫刨土,觉得奇怪,便上前查看。
“慢着。”杨嫣心中一动,阻止了琥珀。
她起身走到树下,仔细观察那片被野猫刨松的泥土,隐约觉得有些异样。
那泥土的颜色,似乎比旁边的要深一些,而且……隐隐散发着一股极其淡薄的、难以形容的腥气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“去拿两把小铲来。”杨嫣沉声吩咐,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。
几个在附近洒扫的宫女太监见状,都停下手中的活计,神色各异地望了过来。
琥珀和另一个心腹宫女珍珠很快取来了小铲。
杨嫣示意她们避开旁人视线,亲自挽起袖子,在那块松动的泥土处,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。
泥土并不坚硬,挖了约莫半尺深,铲尖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。
杨嫣动作更轻,慢慢将周围的泥土拨开,露出的景象,让她和琥珀、珍珠都倒吸了一口凉气!
那赫然是两副纠缠在一起的、已经有些发黑的人类骸骨!骨骼细小,似是女子与婴孩!骸骨旁,还埋着一个密封的陶罐。
饶是杨嫣心志坚定,此刻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,胃里一阵翻涌。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在她居住的宫苑正门前,竟然埋着此等污秽邪祟之物!
“娘娘!”琥珀吓得脸色发白,声音都变了调。
杨嫣强压下心中的惊骇,示意她们噤声。
她定了定神,用帕子包住手,小心地将那个陶罐取了出来。
罐口用油纸和泥封得严严实实。
她让珍珠挡住其他人的视线,自己用簪子小心地挑开泥封,揭开油纸。
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!
那香味甜腻中带着一股腥臊,闻之令人头晕目眩。
杨嫣猛地将罐口盖住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!这香味……这香味她记得!
前世在司徒府,她为了自保,曾遍读杂书,也曾向周夫子请教过许多偏门知识。周夫子闲谈时曾提过,宫中有种秘药,以麝香为主料,混合多种寒凉之物炼制而成,香气特殊,若长期置于女子居所附近,可致宫寒不孕,甚至……若孕妇接触,极易滑胎!因其药性阴毒,先帝时便已明令太医院禁止在后宫使用。
这埋在树下的,竟是一罐足以绝人生育的虎狼之药!而那两具骸骨,更是充满了恶毒的诅咒意味!
是谁?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!答案几乎呼之欲出——除了那位看似平静的皇后贾凤,还有谁有这般能力,在她入住之前,就在翊坤宫布下这等绝户之计?!
杨嫣只觉得浑身发冷,如同坠入冰窖。
她原本以为贾凤会从饮食、规矩等方面刁难,却没想到,对方一出手就是如此阴狠致命、不留余地的杀招!
这翊坤宫,哪里是恩宠赏赐的宫殿,分明是一座精心为她打造的囚笼,一个处处布满陷阱的狩猎场!
杨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她不动声色地将陶罐重新封好,吩咐琥珀与珍珠将那两具骸骨移到后山掩埋。
将陶罐拿到厨房,放入灶中焚烧。
合欢树下,覆上泥土,尽量恢复原状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“今日之事,任何人不得泄露半句,否则,逐出宫门,严惩不贷!”她目光冰冷地扫过琥珀和珍珠,以及不远处那几个看似在忙碌、实则眼神闪烁的宫人。
“是!”琥珀与珍珠颤抖着回答,脸色依旧苍白如雪。
回到殿内,杨嫣屏退左右,只留琥珀、珍珠在身边侍候。她坐在窗边,望着窗外那株看似祥和、实则内藏污秽的合欢树,心中波澜起伏。
直接将此事禀报皇帝或太后?可什么证据都没有,如何告发?
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。无凭无据,仅凭她一面之词,如何取信?
那江湖海、何妙常乃至满宫的奴才,恐怕都会异口同声地否认,甚至反咬一口,说她为了争宠,故意栽赃陷害皇后。
届时,打草惊蛇不说,自己很可能还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。
装作不知,隐忍不发?那更不行!那麝香日日散发药性,侵蚀着她的身体,时间一长,后果不堪设想。那树下的骸骨,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时刻提醒着她处境的危险。
必须想办法破局!而且要快!
她不能依靠皇帝一时兴起的恩宠,也不能事事依赖太后娘娘的庇护。
在这翊坤宫内,她几乎是孤身一人,成了一座空有妃位的孤岛。
她需要盟友,需要能够在这翊坤宫内,为她所用的人。
江湖海和何妙常显然是皇后的心腹,不可用。
底下那些宫女太监,大多也是他们的人,贸然接触,风险极大。
杨嫣的目光,缓缓落在了殿内一角,那个正在默默擦拭多宝阁的、年纪很小、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小宫女身上。她记得,这宫女名叫小珠子,是姬美人宫里的宫女。小珠子入宫已有一年,性子木讷,平日里总是被其他大宫女欺负,干些最粗重的活计。这样的人,往往最容易被人忽视,或许,最容易被打动。
一个大胆的计划,开始在杨嫣心中慢慢成形。
她不能坐以待毙,必须主动出击,在这铁板一块的翊坤宫内,撕开一道口子。她要让贾凤知道,她杨嫣,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!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,从她踏入翊坤宫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开始了。而她,绝不会轻易认输。
翊坤宫树下的惊魂,如同一盆冰水,彻底浇醒了杨嫣。
皇后的手段阴毒且盘根错节,仅凭她一己之力,在这深宫之中无异于以卵击石。她必须寻找盟友,凝聚力量。
她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同样深受贾凤打压、处境艰难的妃嫔。
借着每日晨昏定省到坤宁宫请安的机会,她不再像初时那般只是沉默观察,而是开始细心留意那些坐在末位、神色郁郁、或是在请安时被贾凤及其党羽明嘲暗讽的贵人、美人。
她不动声色地通过自己的心腹琥珀和珍珠,以及那个她暗中观察、初步觉得可以试探的宫女小珠子,小心翼翼地打听被皇后打压的妃嫔境况。
在小珠子的陈述下,很快,三个名字进入了她的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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