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三个名字便是后宫中最不得宠的刘贵人、马夫人和姬美人。
刘贵人,出身书香门第,父亲是国子监一位不得志的博士。她性子清高,不善逢迎,因早年偶然得幸,育有一位王子,却不幸夭折。贾凤曾暗示是她命格克子,自此她便备受冷落,居于偏僻的景阳宫,形同隐形。
马夫人,将门之后,性格直爽,曾因在御前直言顶撞过贾凤,被寻了由头降了位分,其所出的三皇子也被抱给德妃抚养,母子分离,她本人则被禁足于咸福宫偏殿,非诏不得出。
姬美人,容貌昳丽,舞姿出众,一度颇得圣心。贾凤嫉妒其受宠,在一次宫宴上,命人在她舞鞋中暗藏细针,致使她足底受伤,险些残废,虽保住性命,却再也不能跳舞,圣宠也戛然而止,幽居延禧宫后殿。
这三人,皆因不同原因与贾凤结怨,且都失了圣心,处境艰难,对贾凤的恨意想必是刻骨的。她们,正是杨嫣潜在的盟友。
然而,如何接近她们,并取得信任,却是个难题。贾凤眼线遍布后宫,贸然接触,很可能引火烧身。
杨嫣思忖再三,决定不从本人直接入手,而是采取迂回策略。
时近腊月,京城连降大雪,天寒地冻。杨嫣以太后娘娘的旨意,向皇后提请,言及宫中一些低位妃嫔居所偏僻,炭火供应或有不足,恐冻坏玉体,有损天和,建议由她出面,额外拨发一些银炭和过冬物资,以示六宫和睦。
此举冠冕堂皇,贾凤虽心中不悦,却也不好明着反对,只得应允。
杨嫣便名正言顺地准备了几份过冬用度,亲自带着宫人,前往几位目标妃嫔的住处“探望”。
她先去的是景阳宫刘贵人处。景阳宫果然冷清破败,殿内甚至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。刘贵人穿着半旧的棉袍,正临窗抄写佛经,手指冻得通红。见到杨嫣到来,她颇为意外,神色冷淡而戒备。
“刘姐姐安好。”杨嫣态度谦和,命人将上好的银炭、厚实的新棉被以及一些滋补药材放下,“如今天寒地冻,妹妹想着姐姐这里或许短缺,特备了些许物资送来,望姐姐勿要推辞。”
刘贵人目光扫过那些物资,又看向杨嫣,语气疏离:“淑妃娘娘有心了。只是妾身福薄,怕受不起如此厚赏。”
杨嫣并不在意她的冷淡,走近几步,目光落在她抄写的经文上,轻声道:“姐姐抄写的是《往生咒》?可是为了……那位早夭的小王子?”
刘贵人身体猛地一颤,霍然抬头,眼中瞬间涌上泪光和深刻的痛楚,她死死盯着杨嫣,嘴唇翕动,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杨嫣叹了口气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悲悯:“这深宫之中,失去骨肉的,又何止姐姐一人?有些痛,藏在心里,只会日夜啃噬。有时候,或许……说出来,或者做点什么,反而能求得一丝心安。”
她的话意味深长,并未点破,却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了刘贵人心底最深的伤口和恨意。刘贵人怔怔地看着她,戒备的眼神中,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和复杂的探究。
杨嫣没有久留,送上物资,宽慰几句便离开了。她知道,种子已经播下,需要时间发芽。
接着,她又去了咸福宫偏殿看望马夫人。马夫人被禁足已久,性子磨砺得有些暴躁易怒,见到杨嫣,更是没什么好脸色:“淑妃娘娘是来看妾身笑话的么?”
杨嫣屏退左右,只留下琥珀在门口守着,然后看着马夫人,直言不讳:“妹妹今日来,是想告诉姐姐一个消息。三皇子前日在御花园玩耍时,不慎落水,虽被宫人及时救起,但受了惊吓,高烧不退。”
“什么?!”马夫人猛地站起,脸色煞白,身体摇摇欲坠,“我的皇儿!他……他怎么样了?!”母子连心,即便多年未见,那份骨血亲情却从未断绝。
“姐姐放心,太医诊治过了,已无大碍。”杨嫣扶住她,语气沉痛,“只是,妹妹听闻,当时负责照看三皇子的宫人,似乎……与坤宁宫有些关联。”
马夫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恨意,她死死攥住杨嫣的手,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:“贾凤!一定是她!她害得我们母子分离还不够,还要害我的皇儿!”
杨嫣任她抓着,低声道:“姐姐,忍辱负重,未必能保全自身,更未必能护住想保护的人。有时候,需要换一种方式。”
从马夫人那里出来,杨嫣最后去了延禧宫后殿。姬美人自从足伤后,便消沉颓废,终日借酒消愁。杨嫣去时,她正醉眼朦胧地抱着一个旧琵琶,胡乱拨弄着。
看到杨嫣,她吃吃地笑了起来:“哟,这不是新得宠的淑妃娘娘吗?怎么有空到我这破地方来?”
杨嫣没有理会她的嘲讽,目光落在她明显有些畸形的脚踝上,轻声道:“妹妹听闻姐姐昔年一舞动京城,可惜一直无缘得见。不过,妹妹倒是偶然听得一个传闻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姬美人拨弄琴弦的手停了下来,醉眼迷离地看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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