碉楼小筑内,晚风卷着桂香穿堂而过。
萧若风执起酒壶,指尖轻叩着青玉杯沿:“七皇兄,多年未见,你我兄弟当真该好好叙叙。”
萧令宸目光扫过楼下熙攘人影,喉间漫出一声轻笑:“你选这碉楼小筑,总不会只为了喝酒叙旧吧。”
“今日这里确实热闹。”萧若风将斟满的酒杯推过去,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光纹,“十四日秋露白,七皇兄怎会忘了?”
萧令宸接过酒杯却未饮,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:“你的寒症还犯么?”
“早已大好。”萧若风垂下眼睫,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。
“若你是来劝我退出储位之争,”萧令宸忽然抬眼,眸色沉如寒潭,“便不必开口了。九弟,你我终究是血亲,只要不碰我的底线,二皇兄与三皇兄,我都不会刻意为难。”
萧若风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:“七皇兄当年为何非要远走?如今又为何突然归来?”
“当年母后薨逝时,小北尚在总角。”萧令宸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,声音低了几分,“叶羽将军横死,镇西侯爷离京,父皇却在那时扶持青王。母后临终前最忧我与小北难以自保,我更不想做父皇制衡朝局的棋子。去代州那等苦寒地,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兄弟已是废棋,才能悄悄积蓄力量——离开,本就是为了今日回来。”
“兄长他志在那个位置。”萧若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,“七皇兄久离朝堂,何苦非要蹚这浑水?若为叶羽将军,我在此立誓,定会为他翻案昭雪。”
“三皇兄确有才干,”萧令宸指尖轻叩桌面,发出笃笃轻响,“可惜心眼太窄。跟着他的人或许能得一时施展,却难有善终——包括你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。”
“不会的!”萧若风猛地抬眼,“兄长绝不会如此!”
“当局者迷。”萧令宸的目光锐利如刀,“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。你明知他并非良选,不过因着那声‘兄长’,便一味维护。可九弟,我也是你兄长。当年我何曾亏待过你们兄弟?你且看看如今三皇兄对我的态度,连手足都容不下,又怎能容得下桀骜的武将、得民心的能臣?”
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酒液入喉发出轻响:“这储位,我不会让。”
“几日后的宫宴怕是不太平,”萧令宸起身时带起一阵风,顺手拎起桌上那坛秋露白,“替我转告三皇兄: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。他若执迷不悟,休怪我这个弟弟不念旧情。”
脚步声渐远,萧若风望着空了的对面座位,杯中酒映着他模糊的面容,久久未动。
宫宴之上,鎏金宫灯映得满殿通明。宗室亲贵按序列坐,朝臣与命妇分列两侧,衣香鬓影间,却有一处透着说不出的滞涩。
萧令宸与萧北辰并肩立在殿中,正宫嫡出的身份本该让他们居于太安帝下首,此刻那里却坐着青王萧燮。满殿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来,落在青王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上,空气里早已弥漫开无声的僵持。不远处,萧若风与萧若瑾被几位老臣围着说话,温和笑意里藏着几分难掩的忧虑——他们兄弟二人在朝中素来声望极好,此刻却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靶子。
“卑贱的东西。”
青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,声音不高,却像冰锥刺破了宴前的宁静。周遭攀谈声骤然停歇,几道目光齐刷刷盯在萧若风兄弟身上。
萧若风眉峰微蹙,萧若瑾正要开口,却被一道冷沉的声音截了先。
“二皇兄,你坐错位置了。”萧令宸缓步上前,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灯影里流动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青王猛地抬眼,酒盏重重磕在案上:“你什么意思?本王的位置,从来就在此处!”
“从前许是,现在却不该是了。”萧令宸目光扫过那方象征着嫡长尊荣的席位,“父皇下首,本就是我与十一弟的位置。二皇兄既一口一个尊卑,总该知道,嫡庶有别先于长幼有序。小北尚未封王便罢,本王与你同为亲王,论身份,你是不是该先向我行礼?”
这话如同一记重锤,砸得青王脸色骤变。他素日里最喜拿出身压萧若风兄弟,此刻却被人用同样的道理堵得哑口无言。
殿侧的柳贵妃指尖攥紧了绢帕,刚要开口,已被萧令宸的目光扫到。
“柳贵妃这是要替二皇兄说话?”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,“只是不知何时,您已成了中宫皇后?是本王离京太久,错过了父皇的册封大典?”
柳贵妃脸色煞白,强笑道:“永宸王说笑了,中宫之位空悬多年,陛下从未另立新后。”
“哦?”萧令宸尾音微扬,目光扫过满殿,“既非皇后,何以代掌宫权便敢乱了尊卑?让自己庶出的儿子压过嫡子一头,柳贵妃这是没把父皇放在眼里,还是忘了自己妾妃的本分?”
字字如刀,剐得柳贵妃与青王脸色青白交加。青王勃然起身:“萧令宸!你放肆!皇后早已薨逝多年,你不过空有个嫡子名头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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