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那无名小镇后,陈宵一行人不敢有丝毫停歇,将速度提升到极致,向着东方亡命奔逃。通缉令的出现,如同在他们身后点燃了一把燎原大火,逼迫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,远离龙骸渊的势力辐射范围。
接连数日,他们昼伏夜出,专挑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前行。饿了啃几口冰冷干粮,渴了饮用山涧溪水,累了便轮流警戒,在岩石缝隙或密林深处短暂休息。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如弦,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陈宵变得更加沉默,那双紫金色的瞳孔深处,彷佛凝结了万载寒冰。他不再仅仅是队伍的领袖,更像是一头时刻警惕着周围风吹草动的孤狼。雷影步在他的不断运用下愈发纯熟,甚至开始融入一些对环境的利用,使得他的行动更加诡秘难测。
他偶尔会停下来,仔细感知空气中残留的气息,或者观察地面留下的痕迹,判断是否有追兵靠近。好在一路有惊无险,并未发现大规模搜捕的迹象。或许是龙骸渊的异变依旧牵扯了青霄宗和林家大部分精力,又或许是他们逃亡的路线足够偏僻,暂时还未进入对方重点排查的区域。
但这份暂时的安全,并未让陈宵感到丝毫轻松。通缉令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。他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一旦青霄宗和林家腾出手来,或者有哪个被赏金冲昏头脑的势力盯上他们,等待他们的,将是更加凶险的局面。
这天傍晚,他们找到了一处位于山巅的、视野开阔的隐蔽石缝暂时栖身。夕阳的余晖将西边的云层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,如同泼洒开的巨大伤口。
陈宵独自一人,站在石缝边缘的一块凸出的巨岩上,迎着凛冽的山风,远眺着西方——那是龙骸渊的方向,也是青霄宗的方向。
暮色苍茫,群山如黛,层层叠叠,望不到尽头。但在他的感知和记忆里,那个地方,那个曾经带给他无限希望、又将他打入无边地狱的宗门,如同一个巨大的烙印,清晰地刻在那里。
三年龙骸渊的非人折磨,修为被废的绝望,同门的陷害,监工的凌辱,好友的惨死……一桩桩,一件件,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。那些画面,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模糊,反而在仇恨的滋养下,变得更加清晰,更加刻骨铭心!
他的拳头,不知不觉间已然握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痛感,却远不及他心中那如同岩浆般沸腾的恨意万一!
凭什么?!
凭什么他勤勉修行,恪守门规,却要遭受如此不公?!
凭什么林琅那种仗势欺人、心思歹毒之辈,却能逍遥法外,甚至步步高升?!
凭什么青霄宗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,可以如此轻易地断送一个弟子的前程与性命?!
凭什么他们视罪奴如草芥,可以随意打杀,肆意凌辱?!
不甘!愤怒!仇恨!
种种情绪,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,在他胸中疯狂地冲撞、咆哮,几乎要破体而出!他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变得凌厉起来,一丝丝紫金色的电光在他体表若隐若现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将周围的空气都电离出淡淡的焦糊味。
山风猎猎,吹动他破烂的衣袍,猎猎作响。他挺拔的身影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,仿佛一尊即将燃尽的复仇之神,孤独,而又决绝。
铁塔、石头等人躲在石缝里,感受着从陈宵身上散发出的那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和毁灭波动,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不敢上前打扰。他们知道,老大心中,藏着太多的苦,太多的恨。
云无心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,静静地看着陈宵的背影。银灰色的眼眸中,倒映着那如同染血般的夕阳,以及夕阳下那道仿佛承载了无尽重量的身影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感受着那份无声却磅礴的恨意与决绝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天边最后一抹血色也被深沉的暮蓝吞噬,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时,陈宵周身那躁动的气息才缓缓平复下来。
他松开紧握的拳头,掌心的伤口在雷霆之力作用下已然愈合,只留下几道淡淡的红痕。
他缓缓抬起头,望向那无尽深邃的、点缀着璀璨星辰的夜空,紫金色的瞳孔中,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坚定。
没有仰天怒吼,没有指天发誓。
所有的仇恨与意志,都凝聚成一道无声的誓言,如同最坚硬的玄铁,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,与他的道心,与那丹田中搏动的雷种,彻底融为一体——
“青霄宗,林家,林琅,执法堂……”
他心中,一个个名字冰冷地划过。
“待我雷霆再起时,必以尔等之血,洗我之冤!以尔等之骨,铺我之道!”
“此誓,日月为鉴,星辰为证!”
“不达目的,誓不罢休!”
誓言无声,却重逾山岳。
它不再仅仅是个人恩怨的宣泄,而是成为了他道途的一部分,成为了支撑他在这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上,坚定不移走下去的……永恒动力!
陈宵缓缓收回目光,眼中的紫金色光芒内敛,重新变得深邃平静。
他转过身,看向石缝中等待的众人,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:“休息够了,出发。”
没有多余的话语,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,此刻的陈宵,似乎与之前又有些不同。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、破茧重生般的蜕变与决绝。
夜色中,七道身影再次启程,如同扑向猎物的狼群,沉默而坚定地,融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他们的路,还很长。
但复仇的火焰,已然点燃,必将燎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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