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山川文创”和“晓信”会计两边跑，忙是忙，但心里头踏实，感觉日子很有奔头。我和陈默捣鼓的新系列“清水谣”家居饰品设计图快定稿了，就等着找合适的师傅打样。
这天下午，我刚从陈默那充满木屑和颜料味的工作室出来，准备回“晓信”处理张二毛那边新店的税务登记。手机就响了，是张二毛，声音听着有点怪，支支吾吾的。
“林经理……你……你现在忙不忙哦？”
“不忙，张老板有啥事你直接说。”
“那个……刚才有个人来我店头，说是啥子‘诚信会计’公司的，叫张狂。他跟我说，他们新开业搞活动，记账报税一年……一年只收一千二百块钱！”张二毛顿了顿，像是有点不好意思，“他还问我跟你这边是咋个合作的，合同到期没有……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一千二？这价格别说利润，连基本的人工成本都盖不住！这明显是恶性竞争，来者不善。
我稳住情绪，对张二毛说：“张老板，我们合作这么久，我的为人和服务你清楚。价格高低是一方面，关键是靠不靠谱，后头有没有啥子隐藏问题。”
“我晓得，我晓得，”张二毛连忙说，“我就是觉得奇怪，跟你说一声。我肯定是信你的嘛！”
挂了电话，我没太当回事，觉得可能就是个不懂行规的愣头青瞎搞。可没过两个小时，李肯干的电话也来了，他那大嗓门带着火气：
“林晓！有个叫张狂的龟儿子给我打电话，开口就说一年八百！还说你这边收费贵了，坑我们不懂行！老子直接给他骂回去了！啥子玩意儿！”
紧接着，陈永福也发来微信，语气担忧：“林经理，有个诚信会计联系我，价格低得吓人。说是……说是工商局的林股长都认可他们的资质。这是咋回事哦？”
“林股长认可”这几个字，像根针一样扎了我一下。难道林无纪不知道我在做这块？还是他觉得介绍给我的客户够多了，顺便也扶持一下别人？我心里有点乱，但还是先安抚陈永福：“陈老板，价格和服务质量是挂钩的。林股长可能只是按流程核实过他们的注册信息。您放心，我给您做的合作社规划和补贴申请，他们肯定做不来。”
话虽这么说，但我心里开始打鼓了。这个张狂，不仅价格低得离谱，还抬出了林无纪的名头，这绝对不是巧合。
坏消息接踵而至。接下来的几天，我的手机和办公室座机像是成了投诉热线和解约热线。之前一些合作得还不错的客户，比如开小超市的赵姐、搞汽修的王师傅，都纷纷打来电话，语气要么抱歉，要么直接，核心意思就一个：人家诚信会计太便宜了，我们小本生意，实在扛不住这个差价，对不住了林经理。
我看着电脑屏幕上，客户管理列表里，一个个名字后面被标上“已流失”的红色记号，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，又沉又闷。短短不到十天，竟然走了二十六个客户！办公室突然变得冷清起来，电话铃声也稀少了，这种寂静让人心慌。
我强打着精神，试图联系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客户，探探口风。反馈回来的信息更让我心惊：那个张狂几乎精准地知道我的每一个客户的经营状况和合作细节，而且话里话外都暗示他上头有人，以后办业务更方便。
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。失落、愤怒、还有一丝被背叛的苦涩，交织在心里。我自问对林无纪一直恭敬有加，该有的“感谢”也从没短缺，他为什么要这么搞我？难道就因为我最近忙着“山川文创”，去他那边走动得少了？还是他觉得我已经没了利用价值，可以随意拿捏？
我想起了他之前说的“有些规则，你得适应”。难道，不彻底同流合污，就要被这样清理出局吗？
那几天，我吃不下睡不着，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。苏雨晴约我吃饭，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，担心地问：“林晓，你脸色好差，是不是出啥子事了？”
我看着她清澈关切的眼神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这些商场上的龌龊事，我不想让她跟着烦心，只能挤出一个笑容：“没事，就是最近有点累，‘山川’那边事情多。”
她将信将疑，但还是叮嘱我要注意休息。
压力最大的时候，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去找林无纪当面问清楚，或者干脆也降价，跟他拼了！但理智告诉我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。降价是条不归路，一旦开始，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就在我感到最孤立无援，几乎要被这股暗流吞没的时候，张二毛、李肯干和陈永福先后又找到了我。他们没有在电话里说，而是亲自来了我的办公室。
张二毛关上门，压低声音：“林经理，那个张狂又来找我了，价格更低！但我总觉得他那人眼神不正，说话飘得很。我还是信你！”
李肯干更是直接，把摩托车钥匙啪地拍在桌上：“林晓，老子跟你干！那个龟儿子一看就不是实在人！你帮我把账弄得明明白白，还给我出主意，他懂个锤子！”
陈永福没多说话，只是把下个季度的服务费提前塞给了我，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看着他们仨，我这心里头，那股快要熄灭的火苗，仿佛又被浇上了一捧热油，呼呼地重新燃了起来。是啊，我不能垮！我还有信任我的客户，还有“山川文创”的梦想！张狂有他的低价，我有我的价值！我必须想办法，让留下的人觉得值，让走了的人后悔！
一个反击的计划，开始在我脑中慢慢成形。风雨已经来了，我不能只想着躲，得想办法弄把伞，甚至，造条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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