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予怀押送粮草的这一路,原还算顺遂。只是启程不久便遇上滂沱大雨,豆大的雨点砸在车辕上噼啪作响,道路顷刻间泥泞不堪,车马难行,一行人不得不寻了个稳妥处暂作停留。
“世子爷,过了前头这片丘陵便是山溍地界,再赶个六七日的路,就能抵达苏南了。”副将策马近前,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禀报道。
谢予怀端坐于骏马之上,玄色披风已被雨水浸透,更显深沉。
他微微颔首,目光如炬地望向雨幕深处,“传令下去,稍作休整后全速前进。苏南灾情如火,百姓等不起,朝廷也等不起。”
众将士得令,不敢怠慢,待雨势稍缓便即刻启程。泥水飞溅,车轮滚滚,一行人在泥泞中艰难前行。
行至一处狭长山谷时,天色愈发阴沉,两旁山石嶙峋,古木参天,连鸟鸣声都稀疏可闻。谢予怀心头莫名一紧,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悄然蔓延,他不动声色地收紧缰绳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只听破空之声骤起,密集如蝗的箭矢自两侧山壁呼啸而下,直扑队伍而来!
“敌袭——列阵!”谢予怀瞬间挺直脊背,腕间一抖,腰间佩剑已然出鞘,寒光闪动间,已将迎面而来的数支利箭格开,动作行云流水,尽显武将风范。
“护住粮车!绝不可让贼人得逞!”他厉声喝道,声音在山谷中回荡。
借着格挡的间隙,谢予怀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来袭之敌。
只见那些人皆作粗布麻衣的山匪打扮,手持刀剑棍棒,面容凶狠,然而他们的进攻却并非直取后方载满粮草的车队,反而如潮水般向他所在的前队涌来。
这些人出手狠辣,彼此呼应,攻守之间颇有章法,绝非乌合之众。
一心腹挥剑劈开一支冷箭,压低声音急道:“世子爷,这些人身手矫健,绝非寻常山匪,倒像是……经过严训的死士!”
谢予怀眉头紧锁,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那些狰狞的面孔,心中疑云大起,沉声道:“我也看出来了。”
眼见敌人愈发逼近,阵型丝毫不乱,谢予怀知是劲敌,当下提气高喝,声震四野:“吾乃定国公世子,陛下亲封威武将军!尔等何方宵小,竟敢袭击朝廷钦命官军,劫掠赈灾粮草,是欲造反不成?!”
那匪首模样的壮汉闻言,竟嗤笑一声,手中鬼头刀一扬,狞声道:“管你是什么国公世子、皇子龙孙!过了这阎王谷,就得留下买路财——连同你的项上人头!”
“狂妄!”谢予怀眸中寒光迸射,知道言语无用,唯有一战。他长枪一振,枪缨如血,“众将士听令!随我杀敌,一个不留!”
山谷中立时刀剑相交,金铁铮鸣,惨呼声、兵刃入肉声不绝于耳。
激战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对方见死伤惨重,难以得手,那领头之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,残余匪众顿时如潮水般向山林深处退去,动作迅捷无比。
“贼子休走!”前排几名杀红了眼的兵卒见状,提刀便欲追击。
“穷寇莫追!”谢予怀立即出声制止。
他勒住战马,胸膛微微起伏,玄色战袍上溅满了暗红血迹,俊美无俦的脸上也沾染了几点血污,衬得他那双冷冽的眸子愈发深邃迫人。
这般浴血模样,若在常人身上只怕狰狞可怖,偏他姿容绝世,反添了几分修罗般的煞气与魅力。
那心腹闻言,立刻还剑入鞘,一脚踢开脚边碍事的尸首,快步上前,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:“世子爷,您可安好?有无受伤?”
谢予怀摆了摆手,气息已渐平稳:“无妨,皮外伤而已。”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,沉声下令,“仔细搜查这些尸身,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。这些人,绝不简单。”
众人领命,立刻分散开来,蹲下身逐一翻检那些已然气绝的尸身。
过了好一会儿,一名年轻兵卒快步返回,抱拳禀道:“启禀世子爷,属下等已仔细查验过所有尸身,并未发现能表明身份的路引、腰牌等物。他们所用兵刃也皆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,并无特殊标记。单从表面看,与寻常江湖客或是落草为寇者无异。只是……个个武艺高强,训练有素,绝非普通山贼。”
谢予怀闻言,眼眸微眯,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解,反而更深了一层。他沉默片刻,声音冷峻:“再查,便是掘地三尺,也要找出蛛丝马迹。”
说罢,他翻身下马,亲自走向那片尸横遍地之处。
正当他行至一具面向下趴伏的尸身旁时,旁边传来心腹一声低呼:“世子爷!您快看此人!”
谢予怀循声望去,只见那侍卫已将那具尸体翻转过来,并撕开了其左臂的衣袖。
在那人筋肉虬结的手臂内侧,赫然刺着一个约莫指甲盖大小的图案——线条简洁,却形态逼真,正是一朵傲然绽放的梅花。
谢予怀瞳孔骤然收缩,俯身细看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眸中寒意大盛。
“好一个诚王……果然是贼心不死,竟想在这荒山野岭暗中取我性命,断朝廷赈灾之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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