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雨阁内,光影迷离,气息混杂。陈恪收敛心神,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,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,在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士间穿行。匿气符的效果很好,他并未引起太多注意,偶尔有几道探究的目光扫过,也很快移开,只当他是个刚摸到门槛、气息微弱的新人。
他径直走向记忆中的“百晓轩”。乌木牌匾依旧,对联依旧,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,墨香与沉香混合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。
长案后,那位戴着圆框眼镜的老者依旧在就着鹤形铜灯翻阅古籍,听到门响,头也不抬,沙哑着嗓子道:“生面孔熟面孔,规矩不变。”
陈恪走到案前,没有立刻开口,而是先默默感受了一下。老者身上气息晦涩深沉,与这百晓轩融为一体,难以揣测其深浅。
“我想打听两个人的消息。”陈恪压低声音,“一个叫赵刚,惯用驱鬼驭煞的阴邪手段。另一个,是月前在黑风坳现身,可能与‘骸骨魔’苏醒有关的人。”他没有直接提自己,而是换了个角度。
老者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,终于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睛透过昏黄的灯光打量了陈恪一番,尤其是在他看似平平无奇、却被匿气符掩盖的周身气机上停留了一瞬。
“赵刚……”老者手指在长案上敲了敲,“此人近来确实销声匿迹。不过,半月前,有人在‘阴魂涧’附近见过类似他手下的人活动。阴魂涧那地方,盛产几种炼制阴邪法器的材料,也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阴魂涧?陈恪记下这个名字。
“至于黑风坳……”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那地方现在可是个烫手山芋。骸骨魔苏醒,煞气冲天,等闲之辈不敢靠近。不过,据说‘玄阴宗’的人对此很感兴趣,派了弟子在附近查探。你要找的人,或许与玄阴宗有关,或许……已经成了骸骨魔的点心。”
玄阴宗?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。陈恪心中凛然,黑风坳的事情果然引起了其他势力的注意。
“这两个消息,价值八百。”老者报出价格。
陈恪没有犹豫,数出八百现金放在案上。这些钱是他之前工作攒下的,如今用在刀刃上。
老者收起钱,不再多言,重新低下头看书,送客之意明显。
陈恪转身离开百晓轩,心中思忖着刚得到的线索。赵刚可能在阴魂涧,而黑风坳引来了一个叫“玄阴宗”的势力。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复杂。
他决定在听雨阁内再转转,看能否听到更多风声。
巷弄两旁,店铺诡异,行人匆匆。他放慢脚步,看似随意地浏览,实则耳朵竖起,捕捉着那些零碎的交谈。
“……东郊老坟场最近不太平,夜里有绿火飘荡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……”
“……听说‘妙音坊’得了一枚‘定魂玉’,今晚在小拍卖会上出现,不少人都盯着呢……”
“……玄阴宗的人行事霸道,前几天为了抢一株‘幽冥草’,和‘青阳观’的人起了冲突……”
各种光怪陆离的信息涌入耳中,陈恪努力分辨着其中有用的部分。他注意到,“玄阴宗”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不低,似乎是一个势力不小、风评不佳的门派。
就在他经过一个悬挂着扭曲藤蔓标识的店铺时,两个穿着黑色劲装、袖口绣着一缕白色火焰纹路的男子与他擦肩而过。他们身上带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,眼神倨傲,扫过陈恪时,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陈恪心中一动。这气息……与黑风坳的魔气有几分相似,但更加凝练、可控。是玄阴宗的人?
他不动声色,继续前行,但注意力已经锁定了那两人。
那两人并未走远,在巷弄拐角处的一个茶摊坐下,低声交谈起来。陈恪假装在旁边一个卖符箓的摊位上驻足,凝神倾听。
“……师兄,长老为何对那黑风坳如此重视?不过是一头刚醒的骸骨魔而已。”
“你懂什么?那骸骨魔盘踞黑风坳数百年,吞噬阴煞无数,其核心‘魔骸骨晶’乃是炼制‘玄阴聚煞幡’的主材料之一!若能取得,你我功劳不小!”
“可那地方煞气太重,还有佛门秃驴插手的痕迹……”
“怕什么?听说那晚除了骸骨魔,还有一股极其精纯的凶煞之气爆发,可能与某件上古凶兵有关。若能一并找到……嘿嘿。”
“师兄的意思是?”
“先找到那个当晚在场、可能知道内情的小子!赵刚那边不是有线索了吗?说他可能逃往阴魂涧了?我们双管齐下……”
听到这里,陈恪背脊微微一凉。玄阴宗不仅对骸骨魔感兴趣,竟然也盯上了他(或者说他体内的刀灵)!而且,他们似乎和赵刚也有某种联系?或者,只是从别的渠道查到了赵刚的动向?
情况越来越复杂了。他不仅要去阴魂涧寻找赵刚,还要避开玄阴宗的耳目。
他不敢再停留,准备离开听雨阁。
然而,就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,一道轻佻中带着一丝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:
“这位朋友,面生的紧啊。听了这么久,是对我们玄阴宗的事感兴趣?”
陈恪身体一僵,缓缓转身。只见刚才茶摊上那两个玄阴宗弟子,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,一左一右,隐隐成夹击之势,脸上带着戏谑而危险的笑容。
为首的那位“师兄”,目光如同毒蛇,上下打量着陈恪,最终停留在他看似平凡、却被匿气符巧妙掩盖的右手上。
“身上还用了匿气的符箓?鬼鬼祟祟……跟我走一趟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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