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势渐缓,淅淅沥沥地打在巷口的青石板上,晕开一片片深褐的水渍。老萧的肩膀还在渗着血,染红了半片衣襟,他靠着冰冷的墙根坐下,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咳嗽,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顾清媛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,那句“唯一的叛徒”像一道惊雷,在她的脑海里炸开。她看着老萧布满皱纹的脸,看着他那双藏着太多故事的眼睛,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。
陆景年蹲下身,撕开自己的衬衫下摆,动作利落又轻柔地帮老萧包扎伤口。他的目光落在老萧腰间的沉香手串上,那手串的纹路陈旧,一看便知是戴了许多年的旧物,“当年的事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老萧闭上眼,像是在回忆一段浸满了血泪的过往。风声裹着雨声,在巷子里打着旋,过了许久,他才缓缓睁开眼,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“三十年前,我还是齐家的一个跑腿伙计。”老萧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,“齐家老爷子齐振南,是个出了名的古董贩子,表面上做着正当生意,背地里却干着倒卖国宝的勾当。你父亲沈敬之,当年是文物局最年轻的研究员,手里握着一份关于战国龙凤纹玉璧的考古报告——那玉璧是稀世珍宝,齐振南觊觎已久。”
顾清媛的心猛地一揪。龙凤纹玉璧,这个名字她在父亲的旧笔记里见过,只是笔记里关于玉璧的内容,被人用墨汁涂得严严实实,看不出半点端倪。
“齐振南知道,想要拿到玉璧,必须过你父亲这一关。”老萧的手指蜷缩起来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他花重金收买了文物局的几个蛀虫,又逼着我去接近你父亲,假意和他交好,打探玉璧的下落。我那时候年轻,家里还有病重的母亲等着钱救命,只能答应。”
“我陪着你父亲跑遍了大半个古城,听他讲那些文物背后的故事,看他对着一块残破的陶片都能笑出声。”老萧的眼底泛起一层水雾,“他是个好人,真的。他不止一次对我说,文物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根,绝不能落在外人手里。那时候我就开始后悔,可我已经骑虎难下了。”
陆景年的眉头越皱越紧,“后来呢?绑架我父亲,是你通风报信?”
老萧点了点头,头垂得更低了,“齐振南见软的不行,就来硬的。他拿我母亲的性命威胁我,让我把你父亲骗到城郊的废弃仓库。我……我没敢拒绝。”
“仓库里埋伏了十几个人,你父亲拼死反抗,却还是被他们制服了。”老萧的声音开始发颤,“齐振南逼他交出玉璧的下落,他宁死不肯。就在他们要下杀手的时候,突然冲进来一群人——是你母亲苏晚带来的警察。”
顾清媛猛地抬起头,眼里满是震惊。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段往事。
“那场混战,死了不少人。”老萧的喉咙动了动,“齐振南带着人仓皇逃窜,临走前,他让人放了一把火。我趁着混乱,把你父亲从火海里拖了出来。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,我不敢把他送回家,怕齐振南的人找上门,只能把他藏在乡下的一个亲戚家里。”
“那我父亲的‘假死’……”
“是我和你母亲一起策划的。”老萧打断她的话,眼底满是愧疚,“苏晚说,只有让沈敬之‘死’了,齐振南才会彻底死心,你们母女俩才能过上安稳日子。我答应了她,从此隐姓埋名,守着这个秘密,一守就是三十年。”
顾清媛的眼眶瞬间红了。原来父亲没有死,原来母亲这些年的隐忍和坚强,都是为了保护她。
“那龙凤纹玉璧呢?”陆景年追问,“齐振南当年得手了吗?”
老萧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你父亲早就料到齐振南会狗急跳墙,提前把玉璧藏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。这些年,齐振南的儿子齐远一直在找玉璧的下落,他们查到了我的头上,也查到了你父亲的‘死讯’有蹊跷,所以才会一次次地找上门。”
他抬起头,看着顾清媛,目光里带着恳求,“清媛,我知道我罪孽深重,当年的事,我一辈子都赎不清。但我求你,不要恨你母亲,她这些年,真的太苦了。”
顾清媛蹲下身,握住老萧的手。那双手粗糙、冰冷,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她摇了摇头,声音哽咽,“我不恨你,也不恨母亲。我只是……只是想找到父亲,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。”
就在这时,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。陆景年立刻警惕起来,将顾清媛和老萧护在身后。
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,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,伞檐下的脸温婉而憔悴。
是苏晚。
她看着巷子里的三人,看着老萧渗血的伤口,看着顾清媛泛红的眼眶,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。
“该来的,终究是躲不过。”苏晚的声音很轻,像是在对自己说,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,“你们跟我来,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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