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彻底停了,天边扯出一抹极淡的鱼肚白,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微光,像散落在地上的碎镜子。苏晚收了油纸伞,伞骨上的水珠顺着伞沿滚落,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。她没有回头,只是脚步放得极缓,像是怕惊扰了巷子里沉睡的旧事。
顾清媛攥着衣角,指尖微微发颤,心里像是揣了只扑腾的雀鸟。老萧被陆景年扶着,脚步踉跄,却依旧紧紧攥着腰间的沉香手串——那是当年沈敬之送他的,说是能安神定气。一行人跟着苏晚穿过几条蜿蜒的老巷,越走越偏,最后停在一处爬满青藤的小院前。
院门是老旧的木门,上着一把铜锁,锁芯上锈迹斑斑,却被擦拭得发亮。苏晚从袖中摸出一把黄铜钥匙,插入锁孔,轻轻一转,“咔嗒”一声,锁开了。
推开院门的瞬间,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药草味扑面而来。院子里种着几株芭蕉,叶片上还挂着雨珠,角落里摆着几盆兰草,长势葳蕤。正屋的窗棂半开着,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陈设——一张老旧的书桌,上面堆着厚厚的古籍和宣纸,一支狼毫笔搁在砚台上,砚池里还凝着半池浓墨。
“他……一直住在这里?”顾清媛的声音发哑,几乎不成调。
苏晚点了点头,眼眶泛红,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:“三十年来,他就守着这个院子,守着那些旧书和文物。当年从火场里救出来时,他伤得太重,一条腿落下了病根,嗓子也被浓烟熏坏了,说话总是沙哑的。”
陆景年扶着老萧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,目光扫过正屋的门帘,沉声问:“这些年,齐远的人没有找过来?”
“这个地方,是我外祖父留下的老宅,隐蔽得很。”苏晚抬手,轻轻掀开了门帘,“而且,这些年我明面上和他划清界限,暗地里一直派人守着。齐远就算怀疑,也查不到这里来。”
顾清媛的脚步像是被钉住了,挪不动分毫。她看着那扇半开的门,仿佛里面藏着她半生的执念。苏晚回头看她,眼神里带着疼惜:“去吧,他等了你三十年。”
深吸一口气,顾清媛抬脚跨过门槛。
屋内的光线有些暗,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坐在书桌前,背对着她。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,头发已经花白,梳得整整齐齐。他正握着笔,在宣纸上写着什么,笔尖划过宣纸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顾清媛的心跳骤然加速,血液像是瞬间冲上了头顶。她看着那个背影,熟悉又陌生,记忆里父亲的身影是挺拔的,是带着爽朗笑声的,可眼前的人,却被岁月压弯了脊梁。
“爸……”
一声轻唤,带着哽咽,在安静的屋里炸开。
书桌前的身影猛地一顿,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,墨汁滴落在宣纸上,晕开一团乌黑的墨迹。他缓缓转过身来。
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,眼角的纹路深如沟壑,两鬓霜白,唯有一双眼睛,依旧清亮,像藏着星辰大海。他看着顾清媛,嘴唇动了动,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:“媛媛?”
顾清媛再也忍不住,眼泪决堤而出。她扑过去,紧紧抱住那个瘦弱的身影,像是要把这三十年的思念都融进这个拥抱里。“爸!我是媛媛!我来看你了!”
沈敬之的身体僵了僵,随即颤抖着伸出手,抱住了女儿。他的手掌粗糙,带着常年握笔和摩挲文物的薄茧,轻轻抚着顾清媛的头发,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:“我的媛媛……长大了……真好……”
陆景年站在门口,看着相拥而泣的父女,眼底泛起一层暖意,却又很快被凝重取代。他知道,这场重逢,不是故事的结束,而是另一场风波的开始。齐远的人还在虎视眈眈,龙凤纹玉璧的下落依旧是个谜,而老萧身上的伤,齐振南当年的旧部,都像是潜伏在暗处的荆棘,随时可能将他们拖入更深的漩涡。
苏晚走进屋,看着眼前的一幕,眼泪终于落了下来。她抬手拭去泪水,轻声道:“敬之,这些年苦了你了。”
沈敬之松开女儿,看向苏晚,目光里满是愧疚:“晚晚,我对不起你,让你和媛媛受了这么多苦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苏晚摇了摇头,“现在最重要的,是一家人团聚。”
顾清媛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:“爸,龙凤纹玉璧到底藏在哪里?齐远他们一直在找,老萧叔也因为这个受了伤。”
沈敬之的脸色沉了下来,他看向窗外,目光悠远,像是穿透了层层时光。沉默了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:“那玉璧,关乎着一个更大的秘密。当年我把它藏起来,就是为了不让它落入齐振南父子之手。只是我没想到,三十年了,他们还是不肯罢休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顾清媛和陆景年,眼神变得郑重:“玉璧的下落,我可以告诉你们。但你们要答应我,无论发生什么,都要守住它,绝不能让它流落到外人手里。”
就在这时,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几声狗吠,打破了这短暂的温馨。
陆景年脸色一变,猛地转身看向门口:“不好,是齐远的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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