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音刺啦响了两声,归于死寂。
陆景年握着手机的手指青筋暴起,指节泛白得几乎要裂开,他站在火葬场的雨幕里,任凭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淌进衣领,浸透后背,却浑然不觉。影子那句轻飘飘的话,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精准地插进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,搅动着翻江倒海的寒意与戾气。
父亲拿了老鬼的钱?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陆景年强行压了下去。他不信。陆振庭是什么样的人,他比谁都清楚。那个一辈子穿着警服,把“公正廉明”刻进骨子里的老警察,怎么可能会收黑钱?影子一定是在撒谎,是在挑拨离间,是想让他乱了阵脚。
可影子的声音还在耳边盘旋,带着那种洞悉一切的戏谑:“那些钱,都用在了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……”
意想不到的地方?
陆景年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,却又都像是抓不住的浮萍。他猛地抬手,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指尖却触到了一片冰凉的湿意——不知何时,眼眶竟也湿了。
“景年。”
顾清媛撑着伞快步走过来,将伞面往他那边倾斜了大半,自己半边肩膀都暴露在雨里。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红血丝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,软得一塌糊涂。“先上车吧,雨太大了,别淋病了。”
陆景年没有动,只是转头看向她,目光沉得像一潭深水:“清媛,你说,我爸会不会真的……”
后半句话,他没能说出口。
顾清媛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知道陆景年在挣扎什么。陆振庭是他的信仰,是他投身警界的初衷。一旦这个信仰崩塌,后果不堪设想。她伸出手,轻轻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,声音温柔却坚定:“不会的。陆叔不是那样的人。影子的话不能信,他就是想扰乱你的思绪。”
“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?”陆景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他提到了钱,提到了我意想不到的地方…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顾清媛抿了抿唇,一时语塞。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。有些事,不是一句“别信”就能抹平的。尤其是当这件事牵扯到至亲,牵扯到尘封多年的旧案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一个年轻警员撑着伞跑过来,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证物袋,脸色凝重:“陆队,顾姐,我们在暗格的泥土里,发现了这个。”
陆景年的目光瞬间被证物袋吸引过去。
那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,锈迹斑斑的铜制纽扣。纽扣的样式很老旧,上面刻着一朵模糊的梅花图案。
顾清媛也凑过来看,眉头微微蹙起:“这个纽扣……看起来不像是警服上的。”
“嗯。”陆景年接过证物袋,指尖隔着塑料袋轻轻摩挲着那枚纽扣,“这是老式中山装的纽扣,而且看做工,不是市面上普通的货色。”
他对这个图案有印象。很小的时候,他见过爷爷的衣柜里,挂着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,领口和袖口的纽扣,就是这种刻着梅花的铜扣。那是爷爷年轻时候的衣服,后来爷爷去世,那件中山装也不知去了哪里。
可这枚纽扣,怎么会出现在火葬场的暗格里?
难道说,当年埋尸的人,穿着这件带梅花纽扣的中山装?
还是说,这枚纽扣,是死者身上的?
陆景年的脑子飞速运转,无数个线索交织在一起,乱成了一团麻。骸骨,警服,帆布碎片,梅花纽扣,还有影子提到的钱……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,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——十二年前的旧案。
“把这枚纽扣也带回局里,和之前的证物一起做检测。”陆景年将证物袋递给警员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,“另外,查一下十二年前,市局里谁穿过带梅花纽扣的中山装,尤其是和我父亲,还有那位失踪的警员有过交集的人。”
“是,陆队!”警员应声离去。
顾清媛看着陆景年重新挺直的脊梁,知道他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。她轻轻叹了口气,拉了拉他的胳膊:“走吧,回局里等结果。在这里站着也没用。”
陆景年点了点头,终于迈开了脚步。
车子在雨幕中疾驰,车厢里一片寂静。顾清媛看着陆景年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睛,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,心里有些心疼。她想开口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良久,陆景年突然睁开眼睛,目光锐利如鹰:“清媛,你还记得吗?当年我父亲被开除公职的时候,纪检委的人来家里搜查,带走了一个黑色的皮箱。”
顾清媛愣了一下,随即点了点头:“记得。我妈那时候还说,陆叔那么正直的人,怎么可能会收受贿赂。那个皮箱后来怎么样了?”
“不知道。”陆景年摇了摇头,眼底闪过一丝疑惑,“我问过我妈,她说纪检委的人带走皮箱之后,就再也没有还回来。我一直以为,那里面装的是所谓的‘赃款赃物’,可现在想想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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