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耳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破耳膜，陆景年抱着顾清媛冲出门的瞬间，身后的仓库轰然炸开。滚烫的气浪掀翻了门口的铁皮桶，火星裹挟着木屑飞溅而出，在夜色里织成一张灼人的网。
顾清媛死死攥着他的衣角，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衬衫上，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。脚踝的剧痛被震得麻木，她却不敢松开分毫，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，混着陆景年粗重的喘息。
“没事了，别怕。”陆景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，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，抱着她朝着厂区外的空地狂奔。直到跑出百米开外，他才堪堪停下脚步，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，转身死死盯着身后火光冲天的方向。
仓库的钢架在烈焰中扭曲变形，发出刺耳的嘎吱声，那些泛黄的文件和破旧的地图，此刻只怕已经化作了灰烬。陆振霆的尸体被埋在废墟之下，连带着那个渗着黑色液体的盒子，一起湮灭在火海里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顾清媛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，呛人的浓烟顺着风飘过来，熏得她眼眶发红。她抬头看向陆景年，发现他的手臂被飞溅的铁片划开了一道口子，鲜血正顺着袖口往下淌，“你的手……”
“小伤。”陆景年低头看了一眼，眉头都没皱一下，伸手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捋到耳后，“脚还能走吗？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就在这时，几道手电筒的光束照了过来，陆父带着人快步走了过来。他的脸色凝重，目光扫过两人，最后落在陆景年受伤的手臂上：“先处理伤口。”
随行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，给陆景年的手臂做了紧急包扎，又蹲下来检查顾清媛的脚踝。确认骨头没有大碍，只是软组织挫伤后，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。
“爸，陆振霆的事……”陆景年开口，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陆父打断。
“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，后续的调查会由他们接手。”陆父的声音低沉，眼底带着一丝疲惫，“只是可惜了那些文件，还有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没有继续说下去，但陆景年明白他的意思。那个木箱里的东西，是祖父留下的线索，如今随着仓库的爆炸，彻底断了。
顾清媛靠在陆景年的怀里，看着远处闪烁的红蓝警灯，突然想起了什么，抬头道：“林薇呢？她刚才还在仓库里，有没有逃出来？”
这话一出，陆景年和陆父的脸色同时变了。
是啊，林薇。
那个潜伏在沈振宏身边二十年，一心为家人复仇的女人。刚才仓库里乱作一团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陆振霆和那个木箱上，竟然没人注意到她的去向。
“立刻派人去找！”陆父沉声下令，“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手下的人应声而去，陆景年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。他总觉得，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。林薇既然能和陆父联手布下这么大的局，不可能轻易被爆炸波及。除非……她是故意消失的。
“她会不会是带着什么东西跑了？”顾清媛轻声道，“刚才仓库里那么乱，说不定她趁乱拿走了什么。”
陆景年没有说话，只是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。他想起林薇刚才看着陆振霆时的眼神，那里面除了恨意，似乎还藏着一丝别的东西。是算计？还是……别的隐情？
夜色渐深，风也凉了下来。顾清媛裹紧了身上的外套，靠在陆景年的肩头，看着远处忙碌的身影，心里乱糟糟的。这场精心策划的局，看似以陆振霆的覆灭告终，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。
就像是一盘下到一半的棋，明明已经将军，却发现对方还有一枚暗桩，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，伺机而动。
“景年，”顾清媛抬起头，看着他的侧脸，“你说，陆振霆真的是幕后黑手吗？”
陆景年的身体微微一僵。
这个问题，他其实也想过。陆振霆虽然野心勃勃，可他失踪了十年，仅凭一己之力，真的能操控这么多事吗？沈振宏的走私网络，林薇的复仇计划，还有那些接二连三的“意外”……总觉得，背后还有一双更大的手，在推着这一切往前走。
“不知道。”陆景年诚实地摇头，伸手握住她的手，指尖冰凉，“但我知道，这件事还没完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个手下匆匆跑了过来，脸色难看地汇报道：“陆总，陆先生，我们在仓库后面的小巷里，发现了这个。”
他递过来一个东西，陆景年接过来一看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那是一枚银色的胸针，形状是一朵盛开的白蔷薇。
顾清媛也认出了这枚胸针。上次在沈振宏的宴会上，林薇就戴着它。
胸针的背面，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——“S”。
“这不是林薇的吗？”顾清媛的心跳漏了一拍，“难道她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陆景年的声音沉得像冰，他盯着那个字母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，“这个字母，不是林薇的缩写。”
他想起了很多年前，祖父书房里挂着的一张老照片。照片上，祖父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而立，男人的西装翻领上，别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白蔷薇胸针。
那个男人，是祖父年轻时的合作伙伴，也是陆振霆的挚友。很多人都以为他早就死了，可陆景年却记得，祖父临终前，曾反复念叨过一个名字——
“沈砚。”
陆景年缓缓念出这个名字，手指微微颤抖。
沈砚，沈振宏的叔叔，也是当年那场走私案的真正主谋。所有人都以为他在二十年前就葬身大海，可如今……他还活着呢？
如果陆振霆只是他的一枚棋子，林薇的消失是他的安排，那这场棋局，才刚刚开始。
远处的火光渐渐弱了下去，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新的一天即将到来，可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，却丝毫没有散去。
陆景年低头看向怀里的顾清媛，她的脸色苍白，却依旧倔强地睁着眼睛，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坚定。他心头一暖，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。
无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，他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。
而那个藏在暗处的对手，他一定会把他揪出来。
就在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，陆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他接起电话，听了几句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。
“爸，怎么了？”陆景年察觉到不对劲，连忙问道。
陆父缓缓抬起头，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，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：“老宅……老宅出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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