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粘稠,冰冷。破碎的光影在识海中沉浮,剧痛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着每一寸经脉骨骼。林晓晓感觉自己仿佛沉在万丈冰渊之底,又被卷入狂暴的星流风暴之中,灵魂被撕扯、被冻结、被炙烤。只有胸前一点微弱的温热,以及双手紧握之物传来的、如同心跳般坚韧搏动的冰凉触感,维系着她最后一丝清明,提醒着她尚存一息。
那是“玉衡”与“摇光”星钥碎片,以及青铜指环。它们与她的星髓之间,建立了一种微弱却稳固的、超越肉身束缚的联系,如同三根坚韧的丝线,将她即将溃散的神魂锚定在破碎的躯壳内。三色光桥——天枢、玉衡、摇光三星之力交织而成的封印桥梁——依旧以她为枢纽,顽强地横亘在魔泉裂痕之上,阻挡着魔气的喷涌与那只恐怖魔爪的探出。光桥明灭不定,每一次闪烁,都牵动着她千疮百孔的识海,带来撕裂般的痛楚,却也汲取着三枚信物中残存的、微薄的星辰之力,反哺着她即将枯竭的生命之火。
她无法动弹,无法思考,甚至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。只有那深入骨髓的痛,与灵魂深处不肯熄灭的、要守护、要归去的执念,在无边的黑暗中燃烧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瞬,也许是永恒。一丝微弱的、清凉的气息,顺着三色光桥,从遥远的地底深处,从天枢封印残存的脉络中,缓缓渗入她的身体。这气息微弱至极,却带着一种熟悉的、令人心安的生机与纯净星力——是星泉!是那口被魔气污染、却仍未完全枯竭的清虚山星泉,在封印共鸣的牵引下,穿透魔气的阻隔,将最后一丝本源生机,渡给了她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。
如同久旱逢甘霖。这丝气息不足以治愈伤势,却如同一点火星,重新点燃了她体内沉寂的《星辰造化露》功法。功法在濒死状态下自发运转,缓慢地、艰难地梳理着体内乱窜的驳杂灵力(来自星澜、苏婉、赵铁河的灌注),引导着星钥碎片与青铜指环中传来的、源自三地封印共鸣的丝丝缕缕星辰之力,开始修补最致命的创伤。
首先恢复的,是寂灭星瞳。并非视觉,而是那种玄之又玄的、洞察能量流转、窥见真实本质的“内视”之能。她“看”到了自己体内一片狼藉:经脉寸断,丹田布满裂痕,星髓黯淡无光,如同风中残烛。也“看”到了体外:三色光桥如风中残烛,在魔气潮汐的冲击下摇曳,魔泉中那双猩红的巨眼充满了暴怒与贪婪,死死盯着光桥与桥下的她,不断催动魔气腐蚀冲击。光桥的另一端,延伸向无尽黑暗的地脉深处,与摇摇欲坠的“天枢”封印核心相连,也隐约连接着遥远的、葬星谷方向的微弱星辰波动。
她还“看”到,自己身处的石凹周围,被星澜临别前布下的、简陋却有效的“石肤符”与“敛息符”形成的薄弱灵光笼罩,暂时隔绝了魔气的直接侵蚀与魔念的探查。但这庇护,在如此浓郁的魔气环境下,支撑不了多久。
“不能死……还不能死……”残存的意志在咆哮。功法运转加速,开始贪婪地汲取三色光桥传递来的、混杂着三地封印之力的星辰能量。这能量驳杂、狂暴,充满封印的镇压之意与岁月的沧桑,极难炼化。但《星辰造化露》功法玄妙,寂灭星瞳更是能洞察能量本质,引导其去芜存菁。丝丝缕缕精纯的星辰本源被剥离出来,融入干涸的星髓。星髓如同将熄的炭火被注入氧气,开始微弱地、但坚定地重新亮起。
伤势的恢复缓慢得令人绝望,但终究是在恢复。意识,也从彻底的混沌中,渐渐剥离出一丝清明。
就在林晓晓于生死边缘挣扎、凭借星钥共鸣与星泉生机吊住性命、缓慢修复之时——
碧幽潭。
这是一处位于清虚山后山深处、人迹罕至的幽邃山谷。谷中有一方深潭,水色碧绿,深不见底,终年寒气缭绕。潭边生有一种奇特的“寒星草”,夜晚会散发微光,故得名。此处曾是清虚子手札中提及的一处隐秘灵气节点,虽不及星泉,却也灵气盎然,且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。星澜在探索地下通道时曾偶然发现,作为紧急退路之一。
此刻,碧幽潭畔一片混乱与悲凉。三十七名幸存村民(包括王老伯等老弱妇孺),在星澜、苏婉、赵铁河的拼死护卫下,狼狈不堪地逃出生天,个个带伤,神情惶恐,孩童的哭泣声、伤者的呻吟声、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亲人的悲恸交织在一起。
“清点人数!救治伤员!铁河,带人警戒四周,布设陷阱!苏婉,看看还有多少药材!”星澜脸色惨白如纸,嘴角血迹未干,强撑着发号施令。他内伤极重,灵力透支,但此刻绝不能倒下。林晓晓师姐生死未卜,独自镇守魔窟,他必须担起责任。
“是!”赵铁河赤红着眼,抹了把脸上的血污(有自己的,更多是妖兽的),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,点了几个伤势较轻的汉子,去清理营地,布置防线。苏婉咬着嘴唇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打开随身药囊(早已在奔逃中遗落大半),又让村民搜集潭边可用的草药,开始为重伤者处理伤口。她自己的手臂也在渗血,但此刻顾不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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