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幽潭心那抹深沉近黑的阴影,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,静静地悬浮在暗红色的水波之下,既不扩散,也不消散。它无声地、缓慢地吸收着周围潭水中的暗红色泽,在自身周围形成一圈颜色明显偏淡的水域,界限分明,透着诡异。
营地里,一连三日,这阴影都保持着这般状态,没有移动,没有变化,也未引发任何明显的异动。那守护凶兽同样踪迹全无,潭水平静得如同凝固。但这异常的平静,反而让星澜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。他每日数次登上了望塔观察,寂灭星瞳极力远望,也只能看清那阴影大致呈不规则的扁圆形,边缘似有破损,表面隐约有些凹凸纹路,但隔着层层水色,难以分辨细节。
“它在吸收水里的‘脏东西’。”一个蹲在分流渠边清洗水芹的妇人小声对同伴说,“这几天渠头的水,颜色越来越淡了,是不是这怪东西的功劳?”
“谁知道呢,看着就心里发毛。”另一个妇人瞥了一眼潭心,加快手里动作,“星澜公子说了,不让靠近,咱们可别好奇。”
众人的心态颇为矛盾。一方面,阴影的出现和潭水局部的“褪色”似乎是好兆头,可能意味着地底阴煞的蔓延被某种力量遏制了。另一方面,这未知之物的出现本身,就代表着变数和潜在危险。营地刚刚步入正轨的宁静生活,被这潭心静默的阴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。
星澜没有轻举妄动。他下令加强了夜间值守,尤其是面向潭水方向的了望。同时,他组织赵铁河等几个胆大心细的汉子,乘着加固过的木筏,携带长竿和绳索,在远离阴影的潭边其他区域,尝试探测水深和水质变化,并打捞一些水样和底泥,交给苏婉分析。
“靠近阴影百尺范围内,水质明显清澈,阴寒感大减。但百尺之外,依然暗红,且越往潭心方向,水下的暗流似乎越紊乱,长竿探不到底。”赵铁河汇报探测结果,“打捞的底泥,远离阴影处依旧是暗红色、带有腥气的淤泥,而靠近阴影百尺内的底泥,颜色发灰,腥气淡了很多,还有些……细碎的、像是石头渣子的东西。”
苏婉检测了水样和不同区域的底泥。“阴影附近的水,几乎已无‘玄阴煞’的活性,但缺乏生机,像被‘吸干’了。底泥也是如此,煞气被吸附,但肥力似乎也流失了。那些碎石渣……质地很奇怪,非金非石,我从未见过。”
“那东西,像是个专吸阴煞的‘石头’?把水和泥里的‘毒’都吸走了,但连‘养分’也一并抽干了?”王老伯捻着胡须,若有所思,“倒像是……传说中某些能辟邪镇煞,但也会让土地贫瘠的‘厌胜之物’?”
星澜沉吟。枢要中并未记载此类事物。但这阴影若真能吸收阴煞,对净化整个碧幽潭无疑是好事,哪怕会让局部水域暂时“贫瘠”。怕只怕,这吸收有极限,或者会引发其他连锁反应。更让他警惕的是,阴影的出现,是否意味着那破损的“三元净灵阵”或水下遗迹,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?
他再次尝试通过“玉衡”碎片联系地底的林晓晓,将潭心阴影、水质变化等信息传递过去,并询问师姐是否在传承中见过类似记载。碎片传来林晓晓那边平稳安心的波动,以及“未曾听闻,务必谨慎”的清晰意念回复,让他稍感宽慰,但疑虑未消。
地底萤石洞,时光在潺潺水声与灵植缓慢生长中显得静谧而充实。林晓晓收到星澜关于潭心阴影的讯息,心中也是一紧。她记忆中并无相关记载,只能叮嘱星澜小心。她自己的“洞天”计划,则在按部就班地推进,且有了新的收获。
最大的喜讯来自那片小小的“苗床”。最早播种的三株星纹稻,在“地乳石”粉末的持续滋养和林晓晓无微不至的照料下,长势极为喜人。主茎已有尺半高,茎秆粗壮,叶片宽大油绿,叶脉银光流转清晰。分蘖出的新株也有近半尺高,形成了一小丛郁郁葱葱的绿意。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主茎顶端那束稻穗,已从最初的寸许长到两寸有余,穗粒较之前更加饱满,颗颗圆润,虽然依旧呈银绿色,但光泽内敛,稻壳坚硬,显然灌浆已近完成,距离成熟收获不远了!
林晓晓每日都以寂灭星瞳观察稻穗内部生机流转,判断着最佳的收割时机。她估算,最多再有五到七日,这第一茬稻谷便可完全成熟。届时,她将收获至少二三十粒饱满的谷种,以及一小捧珍贵的稻米!这将是她在萤石洞立足、并进一步扩大种植的根本。
“试验田”里的石荧草种子也已发芽,长出细密的嫩苗,在微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泽,长势虽然缓慢,但生机稳定。移栽过来的几株成草更是适应良好,叶片肥厚,隐隐有壮大之势。林晓晓发现,这种草似乎有微弱的聚拢、稳定“地气”的效果,种植在苗床边缘,能让星纹稻周围的能量环境更加温和稳定。这让她如获至宝,开始有意识地将其作为“伴生植物”培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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