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地山洞前,篝火将熄未熄,映照着三十七张望向西边、惊疑不定的脸。那片暗沉沉、如稀释血雾般的赤红,低低压在西边天际,无声翻涌,不见火光,不闻雷鸣,却比电闪雷鸣更让人心头发慌。空气中,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铁锈混合着腐朽草木的沉闷气息。
苏婉握着发烫的“玉衡”碎片,指尖冰凉。碎片中传来的、来自星澜和林晓晓的破碎警示意念——“西方异变”、“新标记”、“地脉恐有大灾”——如同重锤敲在她心上。东南未靖,西方又起,地底师姐那里也岌岌可危。这天地,仿佛一张正在缓缓收紧的、充满恶意的大网。
“苏婉娘子,这……这又是什么天象?”王老伯声音干涩,握着旱烟杆的手有些抖。活了这么大岁数,他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安静的“红天”。
苏婉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。她无法解释这天象,但知道恐惧无用。“不管是什么,来者不善。星澜公子和林师姐都传了警讯。咱们不能干等着。”她转身,面向众人,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,“从今晚起,营地进入最高戒备!”
“第一,所有人,立刻回山洞,封好洞口,轮流值守,瞪大眼睛,竖起耳朵,有任何异常动静,立刻敲梆子!”
“第二,铁河,你带人,连夜检查咱们的围墙、陷阱、预警铃铛,有松动的加固,有缺漏的补齐。尤其是朝西的方向!”
“第三,王老伯,您老带几个手脚最稳的,清点咱们所有存粮、存水、药材、工具。能集中存放的集中存放,做好防潮、防火、防虫、防……防一切可能的准备!”
“第四,明天天一亮,除必要留守人员,其余人全部出动!不是去开新田,是去抢收、抢藏!附近所有能吃的,管它是野果、块茎、菌子,只要是能存放的,统统采回来!能猎到的活物,也尽量多储备!咱们要做好……很长一段时间,不能安心外出劳作的准备!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众人脸上的惊惶,渐渐被一种背水一战的凝重取代。是啊,天要塌,也得先扛着!没人再说话,迅速依令行动起来。篝火被迅速压灭,只留几处必要的照明火把。洞口被大石和木栅进一步堵严。赵铁河带着人,提着简易的灯笼,没入黑暗,去检查外围防线。王老伯则在洞内深处,就着微光,开始一项项清点所剩不多的家当。
苏婉走到洞口缝隙处,再次望向西边那片暗红。那红色,似乎比刚才又浓重、扩大了一丝。她握紧碎片,尝试凝聚心神,将高地已加强戒备、正在全力备荒的信息,连同对西方异变的观察,努力传递出去。碎片依旧发烫,联系时断时续,充满杂音,不知能否送达。
(承)
地底废墟,竖井旁。林晓晓背靠井壁,额发被冷汗浸湿,黏在苍白的脸颊上。令牌在她手中剧烈颤抖,原本温润的暗金色光芒,此刻明灭不定,时而炽亮如将熄的炭火,时而黯淡如风中残烛。井壁上流转的符文,也随之疯狂闪烁,仿佛随时会崩碎。下方水脉传来的,不再是稳定的隆隆声,而是一阵阵尖锐的、如同裂帛般的刺耳异响,夹杂着沉闷的撞击声。
西方突如其来的、充满压抑与混乱的“煞气”波动,与东南方向持续的污染干扰交织在一起,如同两股反向的狂潮,狠狠冲击着这处本已残破不堪的地脉枢纽。林晓晓感到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,拼尽全力把着舵,却不知航向何方。
“不能乱……不能放弃……”她咬牙,将所剩无几的心神,全部投入到对令牌的掌控中。不再试图去“平复”或“疏导”那狂暴的能量冲击——那已非她力所能及——而是竭尽全力,引导令牌的力量,死死“锚定”住竖井结构的核心节点,如同钉子般,钉在原地!只要枢纽的结构主体不崩溃,就还有一线希望。
至于那株星纹稻的嫩芽……她已无力分心特别照看,只能将令牌散逸出的、最后一丝相对平和的能量,尽力引导向它所在的小小区域。嫩芽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微微颤抖,淡金色的光泽黯淡得几乎看不见,但两片子叶依旧死死地卷着那一点核心生机,不肯松开。
行囊里,最后一点“银灰草”糊和“晶髓虫”清神液,早已在之前维持枢纽时消耗殆尽。腹中饥饿如火燎,喉咙干得冒烟,头脑因过度消耗而阵阵刺痛、昏沉。但她不敢停下,甚至不敢稍微松懈。她知道,自己这里一旦失守,碧幽潭的水脉平衡将彻底崩溃,引发的连锁反应,恐怕会瞬间波及高地,甚至影响东南……
她再次尝试通过“玉衡”碎片联系高地,想告知西方煞气对枢纽的冲击,想询问星澜的情况,想得到一丝远方的回音与支撑。然而,碎片传来的只有一片尖锐的杂音和剧烈的干扰,仿佛有三股无形的力量在疯狂撕扯着意念传递的通道。她只能将自身所处的极度危急状态,化作一股强烈的、纯粹的“警示”与“坚持”的意念,不管不顾地灌注进碎片,向着高地,也向着渺茫的东南方向,狠狠“掷”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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