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她的脚步声，蒋今禾转过身。他的衬衫袖子依旧挽着，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，比起平时的严整，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。
南心在沙发上坐下，将 iPad 放在腿上，随意划拉着屏幕，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。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：
“哥，你去洗澡吧。毛巾和牙刷我都给你放在洗手台上了。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，应该累了，早点休息。”
蒋今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。刚洗完澡的南心，皮肤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，头发蓬松地披在肩头，穿着简单的睡衣，卸去了所有妆容，看起来柔软又……毫无防备。
“好。”
他放下水杯，朝浴室走去。经过沙发时，他的脚步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目光扫过她腿上亮着的 iPad 屏幕，又很快移开。
浴室的门轻轻关上，随即传来锁扣的轻响和水流声。
南心坐在沙发上，听着隐约的水声，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放松下来。她丢开 iPad，抱着膝盖，将脸埋进臂弯里。
他来了。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。
接下来会怎样？他明天就会走吗？还是……
浴室的水声停了。过了一会儿，门被轻轻打开，带着湿热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味道，蒋今禾走了出来。他换上了那套深灰色的家居服，头发半干，随意地垂在额前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锋锐。
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，光线昏黄温暖。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沙发——南心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，身上裹着那条米白色的绒毛毯子，iPad 滑落在一旁的地毯上，屏幕已经暗了下去。
她侧着脸，枕着靠垫，呼吸均匀绵长，显然已经睡着了。
蒋今禾的脚步放得更轻，走到沙发边，蹲下身。他看了她一会儿，才低声唤道：“南心。”
没有反应。
“南心。”他又唤了一声，声音放得更柔。
沉睡中的人依旧毫无知觉，只是无意识地往毯子里缩了缩，发出一点细微的鼻音。
蒋今禾沉默了片刻，然后伸出手，动作极其小心地将毯子边缘掖好，试图将她连同毯子一起抱起来。他的动作很稳，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，几乎没有惊动她。南心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移动，含糊地咕哝了一声，脑袋下意识地靠向热源的来源——他的胸膛。
蒋今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，随即恢复平稳，抱着她，走向她的卧室。她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，床铺整洁。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，拉过被子盖好。做完这一切，他站在床边，借着门廊透进来的微光，看着她沉睡的面容。
站了不知多久，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，转身，准备离开。
就在他的脚即将迈出第一步的时候，一只温热的手，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蒋今禾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。
他回过头。
床上的人并没有完全醒来，眼睛还闭着，眉头微微蹙起，仿佛被什么不安的梦境困扰。她的手抓得很紧，指尖甚至微微陷进他的皮肤里。
然后，他听到她开口，声音模糊不清：
“蒋今禾……”
“你可以不走吗？”她的声音很轻。
“你陪陪我……好吗？”
蒋今禾整个人都僵住了,他僵硬地站了不知多久，久到南心的手似乎因为睡梦中的不安而轻轻颤动。最终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动作缓慢地掰开南心抓着他手腕的手指。然后，他转过身，没有开灯，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，走到床的另一侧。
床垫微微下陷。
南心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，无意识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，发出一点含糊的鼻音。
蒋今禾躺了下来，隔着被子，伸出手臂，将她轻轻揽入了自己怀中。
蒋今禾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，停顿片刻，然后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。
那里传来她身上干净温暖的沐浴露香气，他的呼吸无法控制地变得灼热而沉重，一下下喷洒在她颈侧敏感的皮肤上。
南心的睫毛颤动了几下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。她发现自己被人从背后紧紧拥抱着，后背贴着的胸膛宽厚温热，有力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，颈窝处埋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，呼吸灼热。
她愣住了，睡意瞬间跑了大半。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，却在嗅到那股清冽又熟悉的气息时，僵住了。
是蒋今禾。
他不是应该去客房了吗？怎么会……
“……哥？”她轻轻动了一下。
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些疼。那个埋在她颈窝的脑袋动了动，却没有抬起，只是更深地埋进去：“嗯。”
南心彻底清醒了。
过了不知多久，久到南心几乎要被这沉默而汹涌的拥抱溺毙，久到她心底那份被压抑了太久的情感，开始冲破理智的牢笼。
她在他怀里，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：
“蒋今禾……”
她没再喊“哥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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