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校园还浸在淡青色的薄雾里,宿舍楼的窗户只亮了零星几盏灯,像困得睁不开的眼睛。苏晓坐在床沿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,锁屏壁纸上是去年秋天拍的银杏叶 —— 那时她和陈屿还没分手,两人在银杏道上捡了满满一袋叶子,他笑着说 “留着做书签”,现在叶子早被她夹在专业书里,书签没做成,倒成了每次翻书都要避开的刺。
她深吸一口气,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,起身时特意绕开了桌角那个蓝色马克杯。那是陈屿送的节日礼物,杯身上印着她喜欢的作家名字,以前她每天早上都用它泡牛奶,分手后就再也没碰过,杯沿积了层薄薄的灰,像蒙着段不敢碰的回忆。
洗漱间里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,苏晓拧开热水,温热的水流过脸颊,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—— 眼睛有点肿,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,嘴角却刻意扯出一点弧度,像是在练习 “我很好” 的表情。她告诉自己,今天是分手后的第三十天,该回归正常了,早自习要背的古代文学常识还没记熟,食堂的豆浆应该还热着,一切都该和以前一样。
走出宿舍楼,风里带着点露水的凉,吹得她裹紧了外套。教学楼旁的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,踩上去沙沙响,这条路由她和陈屿一起走了无数次,以前他总走在靠马路的一侧,会提醒她 “小心自行车”,现在只有她一个人,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,孤零零地落在落叶上。
食堂已经开了门,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,混着豆浆和包子的香味。苏晓推开门,收银台后的张师傅抬头就笑:“小姑娘,还是老样子?两个肉包加一杯热豆浆?”
这话像根细针,轻轻扎了她一下。以前她总帮陈屿带一份,他爱吃豆沙包,还得要刚蒸好的,说凉了噎得慌。苏晓的指尖在台面上顿了顿,勉强挤出个笑:“今天…… 就一个肉包吧,豆浆要热的。”
付了钱,她端着餐盘转身,目光下意识地往靠窗的那个位置扫 —— 那是她和陈屿以前常坐的地方,视野好,能看到外面的梧桐树,陈屿总说在这儿看书不费劲。可今天那个位置是空的,白色的桌布干干净净,没有放着的课本,也没有剥好的鸡蛋,只有阳光透过玻璃,在桌面上投下一块光斑。
苏晓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,涩涩的疼。她赶紧移开目光,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,把餐盘放在桌上,打开书包拿出古代文学课本。书页刚翻开,就看到扉页上画着个小小的笑脸,是陈屿上次帮她借课本时画的,他总爱在她的书上加这些小涂鸦,说 “这样看书不枯燥”。
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笑脸,指尖有点发颤。窗外的天渐渐亮了,学生越来越多,食堂里热闹起来,说话声、笑声、餐盘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,可苏晓却觉得这些声音离自己很远,她盯着课本上的 “《诗经》六义”,看了半天,一个字也没记住,脑子里全是以前和陈屿在这个食堂里的画面 —— 他帮她剥鸡蛋,两人凑在一起吐槽今天的菜不好吃……
眼泪突然在眼眶里打转,苏晓赶紧低下头,用课本挡住脸,手指紧紧攥着书页,指尖泛白。她告诉自己不能哭,早自习快开始了,再哭眼睛会肿,同学会看出来的。可越忍,心里的委屈就越涌上来,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,咽不下去,也吐不出来。
这时,早自习的铃声响了,清脆的铃声穿透食堂的热闹,落在苏晓耳边。她赶紧擦了擦眼角,把眼泪逼回去,合上课本,端起没怎么动的豆浆喝了一口。豆浆还是热的,烫得她舌尖发麻,可心里的凉却一点也没散。
她收拾好餐盘,往教学楼走,路过那个空着的靠窗位时,又忍不住看了一眼。阳光更亮了,光斑在桌面上晃了晃,像是在提醒她,那个总坐在这儿的人,再也不会和她一起吃早餐了。
苏晓咬了咬嘴唇,加快了脚步。她不知道,这只是她试图回归 “正常” 的第一天,而接下来的日子里,那些刻意避开的回忆,会不会像今天的空位一样,突然冒出来,打她个措手不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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