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杰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时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实验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,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,投在苏砚攥紧芯片的手背上。
芯片贴着掌纹的位置凉得刺骨,像块浸透了冰水的鹅卵石——这是她刚才从宋杰拆到一半的主机里抢出来的,金属边缘甚至还带着焊接点的灼痕。
“解出来了。”宋杰突然闷哼一声,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,屏幕蓝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,“人格替代项目的完整数据库……还有这个。”
苏砚凑过去时,后颈的汗毛又竖了起来。
投影在墙上的文档标题泛着冷白的光:《继承者计划·核心培养名单》。
她一眼就看见“裴溯”两个字排在第二位,墨迹般的黑字刺得她眼眶发酸。
“他们从一开始就选中了我。”
裴溯的声音从实验室门口传来时,苏砚几乎要错觉那是从监控里那个“苏棠”嘴里说出来的。
他倚着门框,西装袖口沾着未擦净的防狼喷雾水渍,指节间夹着那把裁纸刀——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和监控里“苏棠”手术刀一样的冷光。
“怎么进来的?”宋杰猛地站起来,椅子“哐当”砸在地上。
裴溯没回答,目光黏在墙上的名单上。
苏砚看见他喉结动了动,像是要咽下什么滚烫的东西。
七年前母亲临刑前在他手心画蝴蝶的温度,此刻正从他指缝里渗出来,混着裁纸刀的冷,在空气里凝成冰碴。
“周涛招了。”他突然说,声音像冻过的钢丝,“赵天明要在发布会前销毁所有证据链。”他抬手指向苏砚掌心的芯片,“你们手里的,是最后一张牌。”
实验室的挂钟敲响八下时,新闻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已经亮成一片星海。
苏砚站在演讲台后,能听见台下记者们钢笔在笔记本上摩擦的沙沙声,像极了解剖室里骨锯划过肋骨的轻响。
她低头看了眼左手——那里还留着昨夜裴溯给她贴的创可贴,当时他说“划标本时太用力,指腹都渗血了”,现在创可贴边缘翘了一角,像片随时会飞走的枯叶子。
“现在展示的是七年前苏棠失踪案的关键证物。”她举起证物袋,染血的蝴蝶发卡被射灯照得发亮,“这枚发卡上的DNA样本,与我妹妹苏棠的原始基因库完全吻合。”
大屏幕切换成基因图谱对比图时,台下响起抽气声。
苏砚的目光扫过第一排举着手机直播的记者,看见评论区像煮沸的水般炸开:“真的有复制体?”“法医疯了吧”“这是炒作吧”……但很快,滚动的弹幕被清一色的“鉴定造假”“兄妹炒作”覆盖,像被一块黑布突然蒙住了屏幕。
“这不是谎言。”苏砚提高声音,指甲掐进掌心,“这是你们亲手制造的怪物。”
她话音刚落,发布会现场的音响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。
大屏幕上的基因图被替换成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——画面里是解剖室,她举着手术刀的手悬在尸体上方,画外音是经过变调处理的男声:“苏法医,只要你改个死亡时间,三百万就是你的。”
“苏砚伪造证词!”
“妹妹早就在火灾里死了!”
记者们的提问像子弹般砸过来。
苏砚盯着屏幕里被剪辑过的画面,后槽牙咬得发疼——这段录像她记得,那是三年前配合经侦队调查医疗诈骗案时的监控,当时她当场拒绝了贿赂,原始录像里还录着她冷笑说“你该去查查精神病科”的声音。
“各位。”
裴溯的声音从侧门传来时,现场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。
他握着个银色U盘,慢条斯理插进电脑,“我这里有同时间段的完整监控音频。”
电流声再次响起,接着是清晰的对话:
“苏法医,三百万买个死亡时间。”
“三百万够你在精神病院住十年了。”苏砚的声音里带着冰碴,“需要我推荐几个能做强制医疗鉴定的医生吗?”
台下爆发出一阵短促的哄笑。
裴溯将U盘拔出来,在指尖转了个圈:“剪辑可以篡改时间,但声音的频率骗不了人。”他看向镜头,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暗芒,“赵天明先生,您说对吗?”
发布会后台的手机震动时,苏砚正在整理证物袋。
屏幕上是韩冰发来的消息:【赵天明启动清除协议,30分钟内撤离】。
她抬头时,正好看见裴溯站在落地窗前,裁纸刀在他指间开合,刀刃反射的光在他脸上割出一道又一道影子。
“你要去赵天明的藏身地。”她不是在提问。
裴溯转身时,窗外的暮色漫进他眼底,将那片偏执的黑染成暗红。
“七年前,我妈在刑场说‘要听他亲口说’。”他摸出西装内袋的丝帕,上面还留着母亲当年画蝴蝶的血迹,“这一次,我要让他亲口承认。”
苏砚想抓住他的手腕,却只碰到西装袖口的硬衬。
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,烫得她指尖发颤。
“等我。”他说,转身时带起一阵风,将她鬓角的碎发吹得乱了,“我会带他的口供回来。”
发布会结束时,天已经全黑了。
苏砚站在空荡的大厅中央,望着大屏幕上逐渐熄灭的热搜榜——#法医造假#的词条还挂在第一,但下方已经涌出成百上千条网友自发转发的原始监控链接,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子。
“苏法医。”
韩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转身时,看见对方举着部老式手机,屏幕亮着条未读消息:【韩姐,我找到当年裴阿姨医疗记录的备份了,在……】
消息停在“在”字上,像根扎进肉里的刺。
苏砚摸出裴溯给她的手机,芯片还在口袋里发烫。
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,突然想起裴溯离开前说的话:“等我回来,我们去看蝴蝶。”
而此刻,城市另一端的废弃工厂里,裴溯握着裁纸刀推开铁门。
月光从破窗里漏进来,照在阴影中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——赵天明正坐在转椅上,手里举着份文件,封皮上印着和“继承者计划”相同的蝴蝶图腾。
“你来了。”赵天明笑了,“正好,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……关于你母亲,和那只真正的蝴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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