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被墨汁浸透的棉絮,裹着四人组的脚步压向晨光疗养院。
越野车停在三百米外的灌木丛后,马文把车钥匙拔下来时,金属齿在掌心硌出红印。
他瞥了眼后视镜,苏砚正对着车窗哈气,白雾里映出她紧抿的唇——和七年前新闻照片上那个被记者围堵的女孩,轮廓重叠得可怕。“宋杰,无人机。”裴溯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,划破车内凝滞的空气。
技术专家推了推防蓝光眼镜,指尖在平板上翻飞。
无人机的红外扫描画面跳出来时,他喉结动了动:“地下三层信号源异常,不是普通电子设备。”他放大局部,绿色光斑像溃烂的伤口在屏幕上蔓延,“更像...记忆覆盖装置。”
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想起昨夜裴溯被催眠时,脑波仪上那串扭曲的锯齿波——和妹妹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里,背景音的频率完全吻合。“没时间等了。”裴溯扯了扯领带,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闪着冷光,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,“他们在清理数据。”
马文已经把战术背心套上,枪套里的格洛克擦得锃亮:“我探路,宋杰断后,苏法医跟裴律师中间。”他推开车门,风卷着枯枝打在脸上,“三分钟后围墙摄像头盲区。”
四人贴着墙根移动时,苏砚的鞋跟碾过一片碎玻璃。
脆响惊得乌鸦扑棱棱飞起,她抬头,正撞上二楼某扇窗户里的反光——不是月光,是某种仪器的冷光,像蛇信子舔过皮肤。
主楼大门的锁头早被锈蚀成齑粉,马文用铁丝捅了两下,“咔嗒”一声开了。
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涌出来,苏砚的解剖刀在掌心转了半圈——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,大学解剖课上老师说,这刀比她的心跳还稳。
“小心台阶。”裴溯突然扣住她的手腕。
苏砚这才发现脚下的大理石台阶裂了道缝,青苔在裂缝里爬得狰狞。
她正要抽回手,余光扫到左侧半开的门。
门后是面穿衣镜,镜框雕着褪色的蔷薇。
苏砚的脚步顿住——镜中人不是她。
齐耳短发,眼角有颗小痣,正歪着头冲她笑。
那是苏棠,七年前失踪时刚满十六岁的妹妹。“姐姐...”镜中少女的声音像沾了露水的风,“别进来。”
苏砚的呼吸陡然急促。
她向前半步,指尖几乎要碰到镜面。“苏砚!”裴溯的手掌覆上她后颈,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,“这是幻觉。”
镜中少女的笑容突然扭曲,眼尾渗出黑血。
苏砚猛地回头,裴溯的瞳孔缩成针尖——他见过这种催眠术,三年前翻案的那起精神分裂杀人案里,凶手就是被这样的镜像幻觉诱导着挥刀。“跟我数心跳。”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,“一,二...”
马文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:“档案室在二楼东侧,宋杰说日志加密等级C,五分钟能破。”他瞥了眼镜中扭曲的影像,喉结滚动,“当年这楼里的病人,总说镜子里有另一个自己。”
苏砚的指尖还抵着裴溯的心跳,强而有力的律动把她从混沌里拽出来。
她扯回手,解剖刀在镜面上划出刺啦声响——镜面碎成蛛网,里面只有她苍白的脸。
档案室的门锁是电子的,宋杰蹲在地上捣鼓解码器,鼻尖沁着汗:“他们用了双因子认证...找到了。”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,灰尘在光束里跳舞,照见封皮上的“T-0-0项目”字样。
裴溯翻页的动作突然顿住。
纸页边缘的墨迹已经晕开,但“裴清韵”三个字像钉子般扎进视网膜。
他认得这是母亲的签名,在他十二岁生日时,她在蛋糕盒上写过同样的字。“意识已清除,记忆保留率不足5%。”他念出备注,声音发颤,“她知道自己要被抹去。”
苏砚凑过去,看见纸页下方的批注:“实验体07拒绝配合,需加强深度催眠。”那是林晚的字迹,和她在实验室视频里的签名一模一样。
裴溯的指节抵着桌面,骨节泛白:“我母亲不是凶手。”他抬头时,眼尾的红痕还没消,“她是实验体。”
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。
“叮——”
广播里的电流声刺得人耳膜发疼,接着是道低沉女声,像被按了慢放键的磁带:“你们不该来这儿...这不是你们的记忆。”
马文瞬间拔枪,枪口指向声源方向。
宋杰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:“声音来自地下三层,他们在监听我们的位置。”他抬头时镜片泛着白光,“这是心理陷阱,引导我们走特定路径。”
苏砚握紧解剖刀,刀刃在灯光下忽明忽暗。
她想起妹妹失踪前说过的话:“姐姐,我总听见有人在我梦里说话。”那时她以为是青春期的臆想,现在才明白,那是记忆被篡改前的预警。
“那边。”裴溯突然指向走廊尽头的储物间。
门把手上缠着生锈的铁链,但缝隙里漏出的蓝光,和苏砚发卡上的蝶翼纹路同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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