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莉香裹着甜腻的睡意漫进鼻腔时,苏砚的指尖还抵着解剖刀的骨柄。
金属凉意透过掌心往血管里钻,像根细针挑破了混沌——她想起七年前解剖室的凌晨,妹妹苏棠的校服口袋里也沾着这种若有若无的香气。
那时她只当是校园里的茉莉开了,却不知那是记忆被篡改前的最后一丝真实。
“苏砚!”裴溯的声音像被揉皱的布帛,带着撕裂感撞进耳膜。
她偏头看他,见他虎口被指甲掐出月牙形血痕,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。
他的瞳孔本该是深褐色的,此刻却像被墨汁晕染开,涣散成两团模糊的雾。
“抓住我。”他说这句话时,手指已经扣住她手腕。
苏砚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流失,像块正在融化的冰。
空气里的香气突然变得粘稠,她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,意识开始往下坠,坠进一片雾蒙蒙的灰。
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宋杰的镜片裂了道细纹。
他正扯着马文往控制台跑,马文的枪套在腰间晃荡,金属扣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。
那声音被无限拉长,变成苏棠失踪那天的蝉鸣——那年夏天特别热,蝉声能把人耳朵灼穿,苏棠站在校门口冲她挥手,发梢沾着汗,蝴蝶发卡闪着光。
再睁眼时,苏砚站在一条巷子里。
青石板缝里长着杂草,墙根堆着半腐烂的西瓜皮,气味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。
她低头,看见自己穿着初中校服,白衬衫下摆沾着暗红的血——那是解剖课上练习缝合时溅的,当时她被老师夸“手法比实习医生还稳”。
“姐姐。”
声音从巷口传来。
苏棠穿着鹅黄色连衣裙,发尾系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蝴蝶发卡。
但那不是苏棠,苏砚立刻意识到。
真正的苏棠会蹦跳着扑过来,会把沾着草莓酱的手指往她白衬衫上按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缩在墙根,眼尾泛红,像只被雨淋湿的猫。
“你不该来找我。”女孩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苏砚的喉咙发紧。
她想走过去,脚却像灌了铅。
巷子的地面开始渗出黑色液体,漫过她的鞋尖,散发出腐肉的腥气——和解剖室里泡了三天的尸体一个味。
她摸向口袋,解剖刀还在,金属柄贴着皮肤,让她想起裴溯掌心的温度。
“苏棠。”她开口,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,“你记得去年冬天吗?
你发烧到39度,非说要吃楼下张奶奶的糖粥,我背着你走了三条街,结果张奶奶收摊了,你坐在我背上哭,说’姐姐是大骗子‘。“
女孩的睫毛颤了颤。
“你记得我解剖课考了满分那天吗?”苏砚往前走一步,黑色液体漫到她小腿,“你翻出妈妈的口红,在我实验报告上画了只蝴蝶,说‘姐姐的刀比蝴蝶还漂亮’。”
“够了。”女孩突然抬头。
她的眼睛变成了灰白色,像两颗蒙了灰的玻璃弹珠,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拆穿我?
我是她真正的恐惧——恐惧你没能抓住她的手,恐惧你用解剖刀剖开别人的尸体时,她正在另一个地方被剖开记忆。“
苏砚的呼吸一滞。
巷子开始摇晃。
墙皮大块大块剥落,露出后面的金属板;西瓜皮变成了监控摄像头,镜头全都对准她;蝉鸣声变成了电流杂音,混着裴溯的声音:“苏砚,听我说,这是假的——”
“你根本不是苏棠。”她打断“苏棠”的话,解剖刀在掌心转了个花,刀尖抵住女孩眉心,“真正的苏棠会问我要糖,会拽我衣角,不会用这种......”她顿了顿,“像裴溯母亲被审判时,律师念判决书的语气说话。”
灰白色的眼睛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。
女孩的身体开始透明,露出后面站着的裴溯。
他穿着律师袍,领口微敞,喉结动了动:“你醒了?”
“裴溯?”苏砚的刀尖垂下来。
“不,我也是假的。”他笑了,笑容像碎玻璃,“你看——”
他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。
苏砚低头,发现自己的解剖刀正插在他心脏位置。
现实中的宋杰猛地拍了下控制台。
“脑波频率紊乱!”他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,屏幕里跳动的绿色波纹突然炸成刺目的红,“他们在互相攻击!
马文,快找总电闸——这破楼根本不是疗养院,是脑波共振装置,用建筑结构放大催眠信号!“
马文的战术靴碾过碎玻璃。
他踢开挡路的轮椅,在墙角找到锈迹斑斑的电箱,液压剪咬上铜制开关时溅出火星:“这玩意儿裹了层绝缘胶!
老宋,有硫酸吗?“
“在医疗柜第三层!”宋杰扯下领带缠住流血的手指——刚才控制台漏电,他被烫出一串水泡。
监控画面里,苏砚的太阳穴青筋直跳,裴溯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地面,指甲缝里渗出血丝。
他盯着两人交叠的脑波图,突然瞳孔收缩:“等等......他们的脑波在同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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