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疗养院的外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,藤蔓像无数条蛰伏的蛇,顺着斑驳的墙皮攀爬至破碎的窗棂。
苏砚的登山靴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响,她抬手推那扇半掩的铁门,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——这声音像根细针,精准扎进她后颈的神经。
“小心。”裴溯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,体温透过薄呢大衣渗进来。
他另一只手握着战术手电,冷白光扫过门内的走廊,积灰的地面上,三行模糊的脚印从他们脚边延伸向深处——是三天前暴雨留下的,还是更晚?
苏砚鼻尖动了动,霉味里裹着若有若无的铁锈气,像极了解剖室福尔马林浸泡过度的脏器。
“左边走廊。”马文压低声音,棒球帽檐压得很低,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。
他摸出腰间的折叠刀在掌心转了个花,“我去探探。”话音未落,人已贴着墙根消失在阴影里,脚步声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枯叶。
宋杰的金属工具箱在身侧磕碰出轻响,他推了推眼镜:“院长办公室在二楼东侧。”说着便抬脚往楼梯走,却被裴溯伸手拦住。“等苏砚。”律师的目光始终锁在女法医身上——她正蹲在门口,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划过地面。
“拖拽痕迹。”苏砚指尖沾了些灰,在光束下捻开,“宽度三十厘米,深度不均,像是......”她喉结动了动,“像是有人被蒙着眼睛拖行时,脚尖蹭出来的。”
裴溯的呼吸顿了顿。
他蹲下来与她平视,战术手电的光扫过那道痕迹,果然在末端看到几点暗褐色污渍。“血。”他说,声音比夜色更冷,“氧化超过三年,但最近被雨水泡过,所以边缘模糊。”
苏砚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,那里还留着方才在解剖室攥紧蝴蝶发卡时的红痕。“棠棠失踪前,穿的是带防滑纹的运动鞋。”她的声音发涩,“如果是她......”
“不是假设。”裴溯突然握住她的手腕,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,“是证据。”他站起身,将战术手电塞进她手里,“去二楼。
我要知道这里和赵天明的实验有什么关联。“
楼梯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宋杰走在最前,工具箱里的扫描仪隔几秒就发出“滴”的一声——检测到残留的电子信号。
当他们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时,霉味突然浓重了十倍,宋杰的扫描仪却“嗡”地发出长鸣。
“老式打印机。”技术专家蹲在落满报纸的办公桌前,用镊子夹起覆盖在上面的灰布。
那台墨绿色的机器像头沉睡的兽,滚轴上还卡着半张泛黄的纸。“电源接口有新刮痕。”他掏出微型电筒照向插座,“有人一周内给它接过外接电源。”
苏砚的手电光扫过打印机旁的记事簿,最上面一页用红笔写着“备用电源:地下室3号柜”。
她刚要开口,打印机突然“咔嗒”一声,滚轴开始缓缓转动。
“操!”宋杰猛地扑过去要拔线,却见一张白纸从出纸口吐了出来。
裴溯比他更快,直接用西装袖口裹住纸张抽了出来。
“人格种子·第一代临床记录。”苏砚凑过去,看见第一行字时,后槽牙狠狠咬在一起——“实验体007:苏棠,女,9岁,创伤类型:目睹至亲死亡......”
“实验体013:林曼,女,32岁,创伤类型:被误判死刑前的精神崩溃......”裴溯的声音突然卡住。
林曼是他母亲的名字,这三个字像烧红的铁,烫得他指节发白。
他猛地攥紧纸张,脆薄的纸页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响。
“他们从这里就开始了。”他抬头时,眼尾的泪痣泛着不正常的红,“用创伤做种子,用洗脑做土壤,培育......”
“培育可以替代的人格。”苏砚接口,声音像碎冰。
她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,妹妹举着蝴蝶发卡从便利店跑出去时,发梢沾着的雨珠;想起裴溯母亲被押上刑车时,掌心那道血蝴蝶——原来早在那时,他们就被标上了编号。
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。
马文的声音顺着楼梯飘上来:“苏姐!
裴律师!
过来看看!“
三人几乎是冲下楼梯的。
马文站在最里间的病房门口,手电筒的光贴在墙上的单向镜上。“后面有间审讯室。”他用刀背敲了敲玻璃,“隔音棉,防窥膜,墙里还嵌着电线。”
苏砚凑近镜子,能看到自己变形的倒影。
裴溯绕到另一侧,踹开虚掩的门——霉味里突然混进一股刺鼻的氨水味,墙上贴满泛黄的脑部扫描图,最中间的一张写着“行为评估:服从性98%,情感剥离度95%”。
“这里是最初的洗脑中心。”马文蹲下来,从床底拖出个铁盒,里面散落着蜡笔、断齿的梳子,还有半块融化的水果糖。“孩子们在这里被重塑意识。”他捏起那颗糖,糖纸已经脆得一碰就碎,“你说这些,是实验体的遗物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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