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里,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身影从面包车下来,举着真相邮筒的灯牌。
其中一个举着话筒的女孩喊:我们是市民监督团,这里发生了什么?
更多车灯刺破晨雾。
出租车、私家车、电动车,像潮水般涌来。
有人举着手机直播,有人举着还SY02公道的标语,还有个老人举着褪色的照片——是他失踪十年的孙女,发间别着蝴蝶发卡。
苏砚望着人群,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被舆论淹没的夜晚。
那时她站在局门口,听着见死不救的骂声,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茧,把真相和希望裹得密不透风。
而此刻,这些自发涌来的人,正用他们的声音、他们的目光、他们的坚持,把这层茧一点点啄破。
裴溯的手覆上她的后颈。
他的体温透过湿冷的雨丝传来,带着点颤抖:原来......正义不需要完美的程序。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,需要的是,不肯放弃的人。
苏棠抱着邮筒走到他们身边。
蝴蝶发卡在晨光里闪着暖光,和邮筒上的涂鸦蝴蝶交叠成影。
周远打开电脑,将陈延的死亡现场画面同步到真相邮筒平台。
屏幕上,留言像潮水般涌来:
要求彻查Δ02通道!
SY02幸存者联合声明:我们要真相!
新邮筒已在全市设立,罪恶无处可藏。
苏砚摸出解剖刀,刀尖轻轻划过陈延攥着的照片边缘。
茧壳裂开的声音很轻,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——黑暗里蛰伏的真相,终于破茧而出。
而更明亮的光,正从千万个新邮筒的缝隙里涌进来,将旧世界的阴影,照得透亮。
解剖室的冷光灯在凌晨三点依然刺眼。
苏砚的镊子悬在半空中,刀尖停在死者肋骨间那道0.1毫米的凹陷处——这道伤痕与七年前苏棠失踪案现场遗留的碎骨上的痕迹,弧度分毫不差。
手机在不锈钢操作台上震动,屏幕亮起苏棠的名字。
她摘了手套,指腹还沾着福尔马林的凉意,按下接听键时,背景音里混着抽噎:姐,张阿姨来了。
张阿姨是SY02化工泄漏事件的幸存者家属。
三个月前民间监督组织成立时,她攥着儿子临终前用血在衬衫上画的蝴蝶,跪在市局门口等了七天。
苏砚记得那蝴蝶的纹路——和裴溯手心里那道淡粉色的旧疤,轮廓重叠。
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时,裴溯的西装袖口沾着星夜的凉意。
他倚在门框上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苏砚白大褂上未擦净的试剂渍:张阿姨的举报材料被归档科退了。
理由?
程序瑕疵。裴溯的指节抵着下颌,这是他烦躁时的习惯性动作,举报信缺少物证原件,证人笔录未按手印——可谁不知道,她儿子的日记本早被当年的调查组了。
苏砚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。
七年前妹妹失踪那晚,她也是这样咬着牙,在派出所门口听民警说没有尸体不能立案。
玻璃窗外,张阿姨的身影映在走廊的监控器里,她佝偻着背,把一个褪色的布包往怀里又拢了拢,布包角露出半截绿色笔帽。
去心理室。苏砚扯下手套,白大褂下摆扫过操作台,苏棠说她情绪不对。
心理室的门虚掩着。
苏棠正蹲在张阿姨脚边,握着她的手。
暖黄的壁灯下,老人枯瘦的手背暴着青筋,另一只手反复摩挲布包上的补丁——那是用和苏棠发绳同色的蓝布缝的。
当年他们来收东西,说要妥善保管张阿姨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皮,我趁他们不注意,把阿杰的日记撕了半本,夹在买菜的账本里。
可昨天我去翻......她突然掀开布包,露出一沓被撕成碎片的纸页,全被泡了水,字都晕开了。
苏棠轻轻抽了抽鼻子,抬头时眼眶泛红。
苏砚的喉结动了动,想起自己藏在抽屉最底层的,苏棠幼儿园画的全家福——同样被人泼过咖啡,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手拉手的小人。
阿姨,裴溯的声音突然插进来,带着令人安心的低哑,能让我看看这些碎片吗?他蹲下来,指尖悬在碎纸上方,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信仰,或许......还有救。
凌晨四点的技术室里,周远的键盘敲得噼啪响。
他的电脑屏幕上,碎纸扫描件被AI拼合成模糊的文字。
苏砚站在他身后,看着那些晕开的墨迹逐渐显形——4月17日,李工说仓库的阀门松了王主任说蝴蝶发卡是证物,要交给苏法医。
苏砚的手指重重按在周远肩膀上,倒回去,第三行最后三个字。
屏幕定格。蝴蝶发卡四个小字从墨迹里浮出来,像沉在湖底的石子突然被捞起。
苏砚的呼吸骤然急促,七年前那个雨夜在眼前闪回:她蹲在巷口,妹妹的蝴蝶发卡滚到她脚边,染着半干的血。
当时她以为那是苏棠的血,后来才知道,那是裴溯母亲的。
绿笔。周远突然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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