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京的路,走得异常缓慢而沉寂,足足耗费了近一个月的光景。当这支承载着胜利与巨大牺牲的队伍,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京城之外时,并未举行任何盛大的凯旋迎接仪式。没有万民空巷的欢呼,没有钟鼓齐鸣的庆典,一切都在一种沉重而肃穆的低调氛围中进行。林轩,这位力挽狂澜的英雄,被直接送入早已准备妥当、位于原镇魔司总部最深处、如今已被划为绝对禁区的“静心苑”。这里环境清幽,依山傍水,灵气充沛远超外界,更兼有层层阵法守护与精锐侍卫日夜巡逻,防卫森严到了极点,是眼下最适合他这等重伤之人休养恢复的绝佳之地。
苏浅语在归途的后半段便已苏醒过来,她身体虽仍十分虚弱,面色苍白,但总算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。她不顾众人劝阻,坚持留在静心苑,亲自照料林轩的起居。尽管皇室派来了经验最丰富的御医,配备了最细心的侍女,但她依旧事必躬亲,从喂药、擦洗身体,到为他按摩因长期卧床而僵硬的肌肉,无微不至,寸步不离。她那温柔而坚定的陪伴,是林轩在漫长而痛苦的虚弱煎熬中,所能感受到的最大的慰藉与支撑。
时光荏苒,又过了半月有余。在皇室不计成本地供应无数珍贵药材(如千年血参、万年灵芝、龙涎液等)的持续温养下,林轩那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,终于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,有了一丝微弱的起色。虽然依旧虚弱得连下床行走都做不到,终日只能倚靠在床头,但他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苍白得吓人,隐隐透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。喉咙的损伤也有所恢复,虽然声音依旧低哑干涩,却已能发出较为清晰的音节,进行短暂的交流。
这一日,午后的阳光格外和煦,透过精凋细琢的檀木窗棂,在铺着软毯的静室内洒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。林轩半靠在柔软的锦缎靠枕上,苏浅语正坐在床边的绣墩上,手持一个温润的白玉碗,用小勺极其耐心地、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服用一碗以千年血参为主药、辅以多种灵草精心熬制的参汤。药汤苦涩,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。
喝完最后一口药,林轩轻轻抬了抬手,用眼神示意苏浅语将碗放下,又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她一直扶着自己的手,示意她坐下休息。他凝视着眼前女子清减了许多却依旧难掩秀丽的容颜,看着她眼睑下难以掩饰的疲惫阴影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浓得化不开的柔情:“浅语……这段日子,辛苦你了……”他声音沙哑,语速缓慢,“这两年,让你独自承受了太多,苦了你了。”
苏浅语将药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,微笑着摇了摇头,动作轻柔却坚定地反握住他那只依旧没什么力气的手,声音温柔似水:“你能活着回来,能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话,之前所有的辛苦、所有的等待,就都值得了。”她仔细端详着他的气色,眼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,轻声问道,“感觉……是不是比前几日好些了?前日张院判(御医)来请脉时,私下里曾对我言,你的身体……似乎与寻常重伤初愈之人有些不同,体内根基,仿佛……经历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?”
林轩闻言,缓缓点了点头,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而深邃,他沉吟了片刻,似乎在组织语言,然后才缓缓开口,声音虽低,却清晰可辨:“是好多了,至少,这条命算是从鬼门关彻底拉回来了。但我的身体,也确如张院判所言,变得……很不同了。可以说,我过去的修为……没了。”
“没了?”苏浅语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知道林轩此次伤势极重,修为必然大损,但亲耳听到他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“没了”这两个字,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勐地一紧,呼吸都为之一滞。
“嗯,几乎是……一点不剩。”林轩尝试着极其缓慢地调动起体内那微乎其微的气力,只见他放在锦被上的指尖,极其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、彷佛随时会熄灭的澹薄气流,“无论是昔日苦修的武道真元,还是后来凝聚的文心文气,乃至与英灵图录共鸣的力量……全都消散一空,点滴无存。现在的我,从力量层面而言,恐怕比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健康男子,还要虚弱得多。”
他话锋随即一转,眼中却并未流露出太多沮丧或绝望之色,反而闪烁起一种奇异的光芒,那是一种混合着困惑、探究以及一丝隐晦兴奋的光芒,仿佛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者:“但是,御医说得没错,我的身体内部,确实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,从根本上彻底改变了。经脉、丹田、周身窍穴,甚至是最为核心的识海紫府,都仿佛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强行拓宽、加固了无数倍。如果……如果把我以前的身体比作一个积蓄力量的池塘,那么现在,我的身体内部,就像是一片……干涸到了极点的、广阔无垠的海洋。”
“海洋?”苏浅语美眸瞬间睁大,纤手下意识地掩住了因惊讶而微张的唇,这个比喻所带来的冲击力,远超她的想象。一片干涸的海洋?那是何等浩瀚而空虚的概念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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