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墨尘的手指微微发抖。他仔细对比后发现，母亲的朋友圈发得极具技巧——凡是@谢凌川、带有索取意味或示弱内容的朋友圈，都设置了“仅谢凌川可见”；而凡是展示“成果”、炫耀礼物的，则是对所有人可见。
他闭了闭眼，将手机屏幕转向面色已然发白的母亲，声音干涩而低沉：“妈……您何必呢？”
苏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，急急辩解，眼里甚至泛起了泪光：“小尘，妈错了！妈也不是故意的……妈容易吗？
我原本盼着你跟小婷结婚，好好的……可你呢？吊着人家姑娘这么多年，转头却喜欢上男人了！我为什么问凌川要东西？
还不是为了你！我得替你看看，他得到你之后，还会不会珍惜，肯不肯为你、为我们家付出啊！”
苏墨尘听着母亲这番看似情深意切、实则漏洞百出的狡辩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她哪里是在考验谢凌川？
她分明是一边假意妥协，一边处心积虑地破坏自己在谢凌川心中的形象。那些索取，哪里是为了他？
分明是想让谢凌川知难而退，或者……索性将他物化，明码标价。
“妈！”苏墨尘猛地打断她，眼睛通红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，“您明明知道……我高中时就跟您坦白过我的性向！
是您从来不信，是您私自定下我和瞿婷的婚约！耽误她青春的是您，不是我！”
他看着母亲闪烁的眼神，一种更深的悲哀涌了上来：“您现在这么做……是觉得既然拦不住了，就索性趁机多捞点‘养老钱’，是吗？”
“啪——！”
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，骤然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。
苏墨尘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，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。苏母打完，看着儿子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，眼里闪过一丝后悔，伸手想去摸：“小尘，妈不是……”
苏墨尘却猛地后退一步，避开了她的手。他缓缓转回头，眼眶里蓄满了泪，却倔强地没有落下。
他看着母亲，又看了看周围神色各异的亲戚，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和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他一直以来在谢凌川面前维持的那份隐隐的优越感，那份自以为在感情里游刃有余的掌控感，在母亲那条条精心设计的朋友圈面前，碎得干干净净。
原来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，他早已被母亲“标好了价码”，展示给了那个他以为自己能轻易拿捏的人。
“妈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，带着浓重的鼻音，一字一句，像是在恳求，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切割，“求求你们……以后，别再这样了。给我……留最后一点脸面，行吗？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，背影决绝。
苏母下意识想跟上去，苏墨尘头也不回，只低低丢下一句：“别跟着我。”
苏母的脚步骤然钉在原地，望着儿子迅速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背影，眼底的懊悔终于漫了上来，喃喃重复：“小尘……妈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无人回应。
寒酥与霍言诏将方才的冲突尽收眼底，见是家事，便未贸然介入。此刻见苏墨尘状态明显不对，寒酥轻轻推了推霍言诏：“他看起来不太好。你们是朋友，快去看看吧。”
霍言诏看了一眼周遭仍神色各异的苏家人，低声嘱咐：“他们若再挑衅，不必忍着。”
寒酥连连点头：“知道了，快去。”望着霍言诏追去的背影，他在心底轻叹一声。
刚才那些刺耳的议论，他并非全未入耳。原来即便在这个时代，这条路也并非处处坦途。想到霍家上下对他与霍言诏的坦然接纳，寒酥心中涌起一阵庆幸与暖意。
可转念间，霍母温和的面容闪过脑海……身为人母，她当真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儿子与一个男子相守，此生或许无缘含饴弄孙吗？
寒酥摇了摇头，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。眼下，苏爷爷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。
“砰——！”
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伴随着安全门被猛力推开又撞在墙上的巨响。谢凌川气息不稳地出现在走廊入口，目光急扫：“苏墨尘呢？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无人应答。谢凌川的视线最终落向角落里的寒酥。寒酥抬手指了指上方：“去天台了。言诏已经跟过去了。”
“多谢。”谢凌川片刻未停，转身便朝着楼梯方向飞奔而去，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。
“老婆——”
“婶婶——”
另一头的惊呼声骤然响起。寒酥循声望去，只见苏母竟软软晕倒在地，走廊里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。他插不上手，只能静静退开，目光重新锁住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，默默等待。
天色渐明，仿佛过了许久，那盏灼人的红灯终于熄灭。
门开了，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。寒酥立刻上前，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：“医生，请问他……怎么样了？”
忙碌了一夜的医护们难掩疲惫，突然看到一抹亮色，精神倒是微微一振，主治医生摘下口罩，语气严谨中带着宽慰：“病人是突发性脑溢血，出血量不小，但抢救及时，目前生命体征已经稳定。不过，”他话锋一转，神色凝重，“后续很可能出现一些并发症，比如肢体活动障碍、语言功能受影响等，家属需要做好长期康复的心理准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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