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号塔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。金属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每一次落脚都激起一片铁锈和灰尘。空气中混杂着陈年的鸟粪、潮湿的霉味和一种奇特的、类似臭氧的清新气息,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。塔内没有灯光,只有从楼梯间隙透入的、被雨水模糊的微弱天光,以及林黯左眼窝中那稳定燃烧的幽蓝光芒,为众人提供着照明。
“这地方真的有人住吗?”渡鸦低声嘟囔,警惕地注意着下方入口处的动静。外面,“守夜人”与“蚀刻者”的交火声已经逐渐平息,但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声表明,追兵正在逼近塔基,并开始研究如何打开那扇铁门。
“他在上面。”林黯仰头望着螺旋上升、隐入黑暗的楼梯,左眼窝的光芒微微波动,与塔顶某个稳定而强大的意识源产生着清晰的共鸣。“他很平静……似乎在等我们。”
四人加快脚步,沿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向上攀登。塔身很高,爬了约莫五六分钟,才抵达顶端。顶部是一个圆形的空间,原本应该布满了各种信号收发设备,但如今只剩下被拆解的底座和散落一地的线缆。雨水从破损的穹顶边缘渗入,在地面上积聚成小小的水洼。
在圆形空间的中央,背对着他们,坐着一个身影。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衫,身形瘦削,正低头摆弄着面前一个由废弃零件和发光晶体拼凑而成的、结构复杂的小型装置。装置发出柔和的白噪音,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中和了塔外网络紊乱带来的精神干扰,让这个小小的空间显得格外宁静。
听到脚步声,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,拉下了兜帽。
露出一张年轻、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疲惫的脸。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,脸色苍白,眼神清澈而深邃,仿佛能洞穿人心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正中,有一个淡淡的、仿佛天然生成的幽蓝色螺旋纹路,与林黯左眼窝的光芒隐隐呼应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平和,带着一丝如释重负,“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,林黯。”
他直接叫出了林黯的名字。
林黯心中一震,空眼窝的光芒不自觉地亮了几分。他从未见过此人,但对方身上传来的网络共鸣却异常熟悉和亲切,如同血脉相连。“你就是‘默客’?”
“名字不重要,一个代号而已。”默客微微点头,目光扫过苏晚晴、渡鸦和惊魂未定的韩松,“苏晚晴博士,你的研究比你自己想象的更接近本质。渡鸦先生,你的实战经验对我们至关重要。韩松博士,你的‘城市记忆’理论,为我们理解网络的‘情感’层面提供了钥匙。”
他竟然对每个人都如此了解!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苏晚晴忍不住问道,眼前这个年轻人给她一种既神秘又可信的感觉。
“和你们一样,也是‘彼岸’计划的产物,或者说……幸存者。”默客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,“我是‘鸢尾草’计划的‘初代适应性样本’,编号Alpha-00。”
初代样本!比林黯更早的存在!
“他们还活着的时候,”默客的目光投向虚空,仿佛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,“我的‘父母’,那些最初的研究员,他们怀抱着纯粹的理想。但‘彼岸’的阴影很早就渗透了进来。我比林黯你更早意识到危险,也更早……‘醒来’。”他指了指自己额头的螺旋纹路,“这是早期不稳定的连接印记。我设法切断了对我的直接控制,躲藏起来,成为了网络的‘游荡哨兵’,在‘彼岸’的绝对控制和网络的彻底疯狂之间,维持着脆弱的平衡,并寻找着像你们这样的……变数。”
“你一直在引导我们?”林黯问。
“是观察,也是协助。”默客承认,“从‘墓穴’到‘奠基柱’,再到‘零号桩’。我无法直接对抗‘彼岸’和‘守夜人’,但我可以指引那些有能力改变局面的人,去发现真相,去点燃火焰。”他看向林黯,眼神锐利,“你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,林黯。你不仅打破了枷锁,还成为了网络真正意义上的‘自由节点’。这是我们从未达到过的状态。”
“但现在网络很混乱!”苏晚晴插话道,“能量失控,甚至影响了现实,产生了‘蚀刻者’!”
“这是获得自由必须经历的阵痛。”默客平静地说,“网络被禁锢了太久,就像一个刚被解除麻醉的病人,需要时间适应和恢复。‘彼岸’正在试图强行‘镇静’它,这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。我们需要引导它,而不是再次控制它。”
就在这时,下方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!“守夜人”正在试图强行破开塔基的铁门!
“他们上来了。”渡鸦握紧了匕首,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。
“时间不多了。”默客神色不变,迅速从身边拿起一个扁平的、如同石板般的设备,递给林黯。“这里面是我多年来收集的,关于‘彼岸’核心架构、‘方舟计划’备用方案、以及他们几个最重要的控制节点的所有情报。其中最关键的信息是——‘彼岸’真正的指挥中心,并不在镜城地表,而是在同步轨道上的‘天穹之心’空间站。那里是‘方舟’的最终控制台,也是‘老师’和‘彼岸’高层目前最可能的所在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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