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的矿坑通道成了他们临时的避难所,空气中弥漫着地下水的腥气和远处硝烟的味道。林黯靠坐在潮湿的岩壁上,右眼紧闭,全力对抗着左眼窝那幽蓝漩涡带来的沉重负担和混乱低语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,但更折磨人的是意识层面的喧嚣——网络的痛苦、城市的哀嚎、还有左眼那近乎贪婪的能量吞吐,都在撕扯着他刚刚复苏的精神。
苏晚晴用找到的干净布条蘸着有限的饮用水,小心地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和左眼窝周围。那片晶体触手冰凉,内部星云的旋转似乎能吸走人的心神。“感觉怎么样?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生怕惊扰了他。
“……像扛着一座山在听一场海啸。”林黯没有睁眼,声音沙哑。他尝试着,像在研究所里那样,去引导左眼的力量。但这一次,外界的混乱更甚,左眼的“饥饿感”也更强烈,那股冰冷的、想要吞噬和毁灭的冲动如同跗骨之蛆,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自身。他只能勉强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,确保自己不被彻底同化。
渡鸦清点着从研究所抢救出来的寥寥无几的物资:几支能量棒,半壶过滤水,弹药几乎见底,还有韩松博士死死抱在怀里的、装着关键数据的存储设备。“撑不了两天。”他言简意赅,语气沉重。幸存的队员只剩下不到二十人,个个带伤,士气低落。
韩松博士则趴在地上,借助一盏昏暗的应急灯,在一张皱巴巴的城区地图上写写画画,嘴里念念有词:“能量乱流节点……幸存者信号……‘蚀刻者’活动热区……我们必须找到一个相对稳定,有水源,易于防守,还能屏蔽大部分网络干扰的地方……”
“这种地方现在还存在吗?”一个年轻的幸存者绝望地问。
就在这时,一直闭目对抗内部风暴的林黯,右眼猛地睁开!左眼窝的漩涡骤然加速,但他强行压制住了那股毁灭冲动,将感知聚焦于一点。“那边……”他抬起颤抖的手,指向矿坑深处某个岔道,“有微弱的……稳定频率……不是‘彼岸’,也不是混乱……是……很多人……聚集在一起。”
那感觉非常微弱,如同暴风雨中远方灯塔的一丝微光。是一种由许多微弱但有序的意识波动汇聚成的、带着生存韧性的“信号”。他们在有意识地屏蔽外界的网络干扰,形成了一个小小的、脆弱的秩序孤岛。
希望,如同石缝中挣扎出来的嫩芽。
没有犹豫,队伍立刻朝着林黯指引的方向前进。通道越来越狭窄,地势逐渐向下,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阴冷。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混乱的迹象——墙壁上诡异发光的苔藓,角落里堆积的、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的金属残骸,甚至有一次,他们不得不绕开一片弥漫着致幻孢子的区域。
终于,在穿过一道由废弃列车车厢堵塞、需要攀爬而过的障碍后,眼前豁然开朗。
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、废弃的地下储水枢纽的边缘。穹顶高达数十米,由粗壮的混凝土支柱支撑,下方是望不到边的、幽暗沉寂的水面。而在那广阔的水面上,赫然漂浮着一片由无数船只、浮筒、废旧集装箱甚至塑料泡沫拼凑而成的、杂乱无章却又浑然一体的——水上聚落!
聚落中,可以看到微弱的光点在移动,隐约有人影在船体间穿梭。一些相对较大的船只上,竖立着简陋的、不断旋转的电磁干扰装置,发出低沉的嗡嗡声,正是这些装置,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外界狂暴的网络干扰,形成了这片小小的“静默区”。这就是林黯感知到的“稳定频率”的来源。
“锈带方舟……”韩松博士喃喃道,眼中充满了震撼,“传说在‘大崩坏’初期,一些走投无路的人逃到了地下水域,建立了避难所……没想到真的存在!”
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聚落的警觉。几艘速度快的小艇载着手持鱼叉、改装武器、眼神警惕的居民迅速靠拢过来。这些人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但眼神却像淬火的匕首,充满了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凶狠与戒备。
“站住!你们是什么人?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为首一个脸上带着疤痕、身材魁梧的男人喝道,他手中的武器明显是自制的,但威力不容小觑。
渡鸦上前一步,将虚弱的林黯挡在身后,展示了一下空着的双手(武器背在身后)。“逃难者。没有恶意。我们有个伤员,需要地方落脚。”他言简意赅,没有透露林黯的特殊性。
疤脸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狼狈的队伍,尤其在昏迷(为了减少消耗和暴露,林黯再次强迫自己进入半休眠状态)的林黯和他那异常的左眼上停留了片刻。“外面现在什么样?”他沉声问,这既是打探情报,也是一种试探。
苏晚晴上前,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描述了镜城各地的混乱,网络的失控,以及“蚀刻者”和各方残存势力的威胁。她没有隐瞒情况的严峻,但也强调了他们一路挣扎求生的经历。
疤脸男人沉默地听着,他身后的其他居民也交换着眼神。最终,他挥了挥手:“跟我来。别耍花样,这里不养闲人,更不容威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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