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“锈带方舟”的过程安静而迅速。雷顿首领挑选了五名最精锐、最熟悉外部环境的战士随行,加上林黯、苏晚晴、渡鸦和韩松,组成了一支十一人的小队。他们没有惊动太多居民,只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乘坐两艘加装了简陋装甲和静音引擎的小艇,悄无声息地滑入幽暗的水道,向着默客提供的第一个坐标点进发。
水道纵横交错,如同城市地下的血管,只是如今这些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清泉,而是充满了能量残渣和变异生物的危险浊流。小艇的探照灯切开浓稠的黑暗,光柱下偶尔掠过巨大而扭曲的水生生物阴影,它们对干扰场范围内的小艇视若无睹,但所有人都知道,一旦离开这层脆弱的保护,它们会立刻化身最致命的猎手。
林黯坐在艇首,闭着双眼。他不需要灯光,左眼窝那缓慢旋转的幽蓝漩涡,如同最灵敏的声纳,将周围数百米内的地形、能量流动乃至生命迹象都清晰地反馈到他的意识中。他能“感觉”到水底沉积的、来自网络混乱期的能量淤积点,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;也能“听”到远处某些区域传来的、其他幸存者聚集地微弱的秩序波动。
但最清晰的,是来自默客坐标方向的“呼唤”。那是一种奇特的共鸣,仿佛破碎的磁石寻找着彼此。第一个坐标点位于旧时代的“数据港”遗址下方,那里曾经是镜城早期互联网的核心枢纽之一。
“接近目标区域,”林黯突然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水道上格外清晰,“能量读数升高,结构复杂,有……大量生命反应,非善意。”
小艇关闭了引擎,依靠惯性滑向一个半淹没在水中的、巨大的圆形通道入口。入口处覆盖着厚厚的、散发着荧光的菌类和藤壶状的变异生物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气味。
“是‘孢子蟹’的巢穴,”一名随行的方舟战士低声道,语气凝重,“它们分泌的粘液有强腐蚀性,而且群体行动,非常麻烦。”
渡鸦检查了一下高斯步枪的能量弹匣。“硬闯?”
“不必。”林黯抬起手,左眼窝的幽蓝光芒微微亮起。他集中精神,尝试着将左眼的力量不再用于大范围的安抚或净化,而是进行更精细的操作。一股无形的、带着微弱秩序波动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,如同在水中投入了一颗特殊的石子。
那些附着在入口处的荧光菌类和“孢子蟹”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,躁动起来,但并未立刻发动攻击。林黯的力场并未携带敌意,更像是一种温和的“驱散”和“误导”,扰乱着它们依靠网络能量残渣生存的本能感知。
“趁现在,快!”林黯低喝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这种精细操控对精神和能量的消耗极大。
两艘小艇抓住机会,迅速穿过入口,进入了幽暗的通道内部。通道宽阔,但布满了坍塌的管道和锈蚀的金属结构,水面漂浮着各种垃圾和不明生物的残骸。探照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,映照出墙壁上那些被能量侵蚀出的、如同抽象画般的诡异纹路。
随着深入,那种来自碎片的“呼唤”越来越清晰。林黯左眼窝的漩涡旋转速度不自觉地加快,传来一阵阵灼热的渴望。他能“看”到,在前方一个巨大的、如同地下广场般的空间中央,悬浮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、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晶体碎片。它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,形成一个弱小的、却异常稳定的能量场,将外界的混乱隔绝开来。
那就是“心镜石”的碎片!
然而,碎片并非无主之物。在它下方的水面上,盘踞着一头体型硕大、形似鳄鱼,但甲壳上覆盖着不断蠕动、如同数据流般闪烁纹路的变异生物。它似乎将碎片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,正贪婪地吸收着碎片散发出的微弱而纯净的能量,一双猩红的电子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“是‘数据吞噬者’,”韩松博士声音发颤,“一种罕见的变异体,能直接吸收和转化网络能量,非常凶猛!”
似乎是察觉到了入侵者,“数据吞噬者”发出一声低沉的、带着电子杂音的咆哮,庞大的身躯缓缓立起,猩红的眼睛锁定了闯入的小艇。
“准备战斗!”雷顿首领吼道,方舟战士们立刻举起武器。
“等等!”林黯阻止了他们。他死死盯着那块乳白色的碎片,左眼窝的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。他有一种直觉,强行夺取可能会损坏碎片,或者引发不可预知的能量爆发。
他向前迈出一步,站到小艇边缘。他不再试图驱散或安抚,而是尝试着,将自己左眼窝的力量频率,调整到与那块碎片散发出的能量场尽可能同步。
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。他的左眼本质是混沌与秩序的混合体,而碎片是纯粹秩序的残留。两者接触,可能产生共鸣,也可能发生剧烈的排斥。
幽蓝的光芒与乳白色的光晕在空中轻轻触碰。
刹那间,林黯的脑海中“轰”的一声巨响!不再是混乱的噪音,而是一段清晰无比的、跨越了时空的信息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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