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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师”倒下了,瞳孔里最后倒映着的,是那片他欲亲手毁灭、却又承载了他所有野心与偏执的、灰暗而真实的天空。悬浮的“种子”失去了所有光泽,如同一块被烧焦的顽石,滚落在废墟的尘埃里,再无一丝能量波动。
绝对的寂静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完终极碰撞的废墟。只有远处依旧在燃烧的建筑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以及更远方隐约传来的、属于这座伤痕累累城市的呜咽。
林黯单膝跪地,身体如同被掏空。左眼窝的“镜瞳”黯淡无光,三色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剧烈的疼痛并非来自肉体,而是源于意识本源的过度透支。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,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纹。苏晚晴跪在他身边,用颤抖的手徒劳地擦拭着他脸上不断渗出的、混合着血与泪的液体,她的声音哽咽,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,仿佛要将他的意识从某个深渊边缘拉回。
“我……没事。”林黯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,他反手紧紧握住苏晚晴冰冷的手,汲取着那一点真实的温度。他尝试调动一丝力量,左眼窝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,镜瞳的回应微弱而迟缓。他知道,这不是短暂的力竭,而是本源性的损伤。强行融合三块碎片、并催发其全部力量去对抗“归零”协议,代价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渡鸦带着几名浑身浴血、但眼神依旧凶狠的方舟战士冲了过来。他们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,才突破了外围因能量冲击而狂暴化的零星“蚀刻者”的阻拦。
“妈的!总算找到你们了!”渡鸦看到跪倒在地的林黯和安然无恙的苏晚晴,明显松了口气,随即目光锐利地扫过倒毙的“老师”和那块失去光泽的“种子”,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,“这老东西……总算完蛋了?”
林黯微微点头,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。
“方舟怎么样?”苏晚晴急切地问道,这是她除了林黯之外最关心的问题。
渡鸦的脸色沉了下来,摇了摇头:“情况不好。撞击引发的巨浪和地下能量冲击,毁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浮基和一半的干扰器。死了不少人,物资损失更大。雷顿正在组织剩余的人向更深处一个备用的、结构更坚固的废弃矿坑转移。韩老头吓得不轻,但人没事,正带着他那堆宝贝数据帮忙抢救设备。”
坏消息一个接一个。最大的威胁虽已铲除,但幸存者们面临的生存危机,才刚刚开始。
林黯在苏晚晴和渡鸦的搀扶下,艰难地站起身。他最后看了一眼“老师”的尸体和那块“种子”。“带上它,”他指了指“种子”,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,“它……可能还有用。”尽管力量尽失,但直觉告诉他,这块源自“天穹之心”核心的造物,其价值与危险并存,绝不能流落在外。
一行人相互扶持着,离开了这片象征着旧时代权力巅峰最终落幕的废墟。返回临时避难所的路途比来时更加艰难。城市的创伤在“天穹之心”坠落的冲击下被无限放大,地面布满裂痕,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陷阱,曾经的通道大多被堵塞或变得极不稳定。他们不得不绕行更远的路,沿途目睹了更多的死亡与绝望。失去了统一的威胁(“彼岸”和“守夜人”的崩溃),人性的阴暗面在生存压力下开始滋生,为了争夺一口净水、一块未被污染的食物,小规模的冲突和掠夺时有发生。
数日后,他们终于抵达了雷顿首领所说的新据点——一个位于锈带更深处的、废弃多年的稀有矿物开采基地。这里结构异常坚固,拥有独立的地下水源和相对庞大的空间,但同样阴暗、潮湿,且缺乏大部分生存设施。
临时指挥中心设立在原矿坑的调度室里,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昏黄的光线。雷顿看起来苍老了许多,眼袋深重,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。他将一份手绘的、标注着各种危险符号和资源点的简陋地图铺在满是灰尘的金属桌上。
“我们暂时安全了,但只是暂时的。”雷顿的声音带着疲惫,“食物、药品、能源,什么都缺。外面的世界更乱了,网络像一锅煮沸的毒粥,影响着所有东西。更麻烦的是……”他指了指地图上几个被红色圆圈标注的区域,“……几个以前被‘守夜人’压着的大帮派,现在开始抬头了,正在互相吞并,抢占地盘。我们这里位置偏僻,暂时没被盯上,但迟早的事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坐在角落、闭目调息的林黯。他依旧是所有人的主心骨,尽管他此刻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脆弱。
林黯缓缓睁开右眼,左眼的镜瞳依旧黯淡。“我们需要情报,”他声音低沉,“需要知道外面到底变成了什么样,需要找到稳定的水源和食物来源,需要……了解网络现在的确切状态。”他看向韩松,“韩博士,你和默客还能联系上吗?我们需要他的知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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