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深井堡垒”的广播信号,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镜城废墟上空微弱却持续地扩散开来。信号很弱,断断续续,需要特定的接收频率和足够的运气才能捕捉到。它没有透露具体位置,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指向和那句核心信息:“……提供有限的医疗、技术支持和……秩序的可能。”
这微弱的信号,在混乱不堪的废土世界中,并未立刻掀起波澜,却也悄然触动了一些暗流。
几天后,渡鸦带领的巡逻小队在堡垒外围西南方向约十五公里处,一个半坍塌的物流中转站内,发现了一小群蜷缩在角落里的幸存者。他们大约二十来人,面黄肌瘦,衣衫褴褛,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麻木。他们手中紧握着一个破旧的、勉强能工作的收音机,里面正循环播放着一段模糊的录音——正是“深井”的广播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听到了声音,”领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,他颤抖着声音对渡鸦说,“他们说……有秩序,有技术……我们走了五天,死了三个人……不知道方向,只能朝着感觉能量稍微稳定一点的地方走……”
他们是“信号回响”计划的第一批响应者。一群在帮派夹缝和变异生物威胁下濒临绝望的普通人。渡鸦看着他们干裂的嘴唇和充满希冀又害怕被骗的眼神,沉默了片刻,最终挥了挥手。“跟上,保持安静。路上遇到任何情况,绝对服从命令。”
将他们带回“深井堡垒”的过程并不轻松。资源的压力瞬间增大,堡垒内原本就捉襟见肘的食物和药品储备,需要重新进行更严格的分配。但苏晚晴立刻组织起有限的医疗力量,为这些新来者检查身体,处理伤口。韩松博士也难得地离开了他的仪器,用他关于城市结构和能量流动的知识,帮助规划如何扩展居住区,更有效地利用堡垒空间。
林黯站在矿坑上层平台的阴影里,看着下方忙碌而充满生气的景象。新来者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光,虽然微弱,却让他左眼窝深处那缓慢修复的“镜瞳”,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暖意,流转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分。力量恢复依旧缓慢,但一种名为“责任”的新的力量,正在他心中滋生。
然而,灯光吸引来的不只是飞蛾。
就在第一批幸存者抵达后不久,堡垒外围的隐蔽传感器捕捉到了几组异常信号。不是零散的幸存者,而是有组织的、携带武器的小股队伍,正在堡垒外围徘徊、侦察。他们行动谨慎,装备混杂但颇具威胁,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。
“是探路的鬣狗。”雷顿首领看着传感器传回的模糊影像,脸色阴沉,“‘白布条’、‘掘骨团’,或者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势力。他们在评估我们的实力,寻找防御的弱点。”
堡垒的防御压力骤增。渡鸦不得不将更多的精锐人手投入到外围警戒和巡逻中,与这些不怀好意的侦察者玩起了猫鼠游戏。几次短暂的、无声的交锋在锈蚀的金属迷宫间发生,双方都尽量避免暴露全部实力,留下了几具尸体和更多未解的谜团。
与此同时,韩松博士的研究取得了突破,但并非关于“种子”,而是关于网络。他通过对堡垒周边能量扰动的持续监测,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模式:那些混乱的网络能量流,似乎正受到某种隐晦的、外来的引导,开始有意识地向“深井堡垒”所在的区域缓慢汇聚、施压。
“这不是自然现象,”韩松指着屏幕上复杂的能量流向图,声音带着惊恐,“像是……有人在用整个混乱的网络作为武器,想要从意识层面挤压我们,制造恐慌和精神污染!”
这个发现让所有人脊背发凉。如果真有势力能做到这一点,那它的威胁程度,将远超那些只知道抢掠物资的武装帮派。
压力从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同时袭来。
堡垒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。一些原“锈带方舟”的居民,担心收留外来者会耗尽本就不多的资源,引来灭顶之灾,主张封闭堡垒,停止广播。而以苏晚晴和后来者为代表的一方,则坚持“微光”的意义就在于黑暗中相互取暖,封闭无异于慢性自杀。
争论在一次临时召集的居民会议上爆发。
“我们自己都朝不保夕,凭什么管别人死活?”
“没有林黯,我们早就死在方舟或者外面了!现在他有能力帮更多人,我们难道要看着他见死不救?”
“能力?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好!”
“那难道就要变回和外面那些畜生一样吗?”
场面一度有些失控。渡鸦抱着手臂靠在墙边,冷眼看着争吵的人群,随时准备镇压可能出现的过激行为。雷顿首领眉头紧锁,他理解双方的担忧,但作为领导者,他必须做出抉择。
就在这时,林黯缓缓走进了会场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走到前方。争吵声渐渐平息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,集中在他那依旧黯淡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左眼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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