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化开的牛乳,浓稠地漫在望月渡的水面上。
渡口的石阶湿漉漉的,长满了青苔,踩上去滑溜溜的。几艘乌篷船泊在岸边,船头挂着的灯笼还没熄灭,昏黄的光晕透过雾气,散成一圈圈模糊的光斑。
张不晚站在石阶尽头的老槐树下,青布褂子的袖口被晨露打湿,紧贴在手腕上。他能感觉到右臂的力气比以往更足了,握拳时,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那枚黑色令牌被他攥在手心,蝙蝠的纹路硌着掌心,提醒着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凶险。
“客官,要船吗?”一个船夫模样的汉子凑了过来,他穿着件蓑衣,脸上堆着讨好的笑,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张不晚腰间的唐刀。
张不晚没有说话,只是把令牌亮了亮。
船夫的笑容瞬间僵住,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,随即又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:“原来是‘阁里’的贵客,这边请,船已经备好了。”
他引着张不晚走向最边上的一艘乌篷船。这艘船比其他的要大些,船身漆黑,看不到任何标识,像一头伏在水面的水兽。
张不晚弯腰钻进船舱。
舱内很暗,只有船篷缝隙透进几缕微光。正中摆着一张矮桌,桌上放着一盏油灯,灯芯“噼啪”地跳着,映得四周的阴影忽明忽暗。
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坐在桌旁,脸上都蒙着黑布,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,正死死地盯着他。他们腰间都佩着短刀,刀柄上缠着黑色的布条,和沈青梧描述的影阁杀手一模一样。
“令牌。”为首的汉子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。
张不晚把令牌扔了过去。
汉子拿起令牌,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,又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蝙蝠纹路,确认无误后,才把令牌放在桌上。“阁主在舱底等你,下去吧。”
他指了指舱角的一块木板,那里显然是通往舱底的入口。
张不晚没有动。他能感觉到,这三个汉子的气息都很沉,显然是硬手。舱底更是个绝地,一旦下去,恐怕就很难再上来。
“怎么?不敢?”旁边的汉子冷笑一声,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。
张不晚的目光扫过三人,最后落在那盏油灯上。灯芯爆出一个火星,将三人的影子投在舱壁上,拉得很长。
“我习惯光明正大做事。”他缓缓抽出唐刀,漆黑的刀身在微光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弧线,“让你们阁主上来。”
三个汉子脸色同时一沉。
“找死!”为首的汉子低喝一声,猛地拍向桌面!
“哐当!”
油灯被震得飞了起来,油洒了一地,火苗瞬间窜起,舔舐着船篷的布料。
混乱中,三个汉子同时拔刀,刀光如闪电般刺向张不晚!
张不晚早有准备。在油灯飞起的瞬间,他已经侧身避开最先刺来的一刀,同时唐刀横扫而出!
“噗嗤!”
刀锋精准地切开了右侧汉子的喉咙,鲜血喷溅在舱壁上,像绽开了一朵丑陋的花。
为首的汉子和左侧的汉子见状,攻势更猛。两柄短刀一上一下,封死了张不晚所有的退路,刀风带着刺骨的寒意,显然都淬了毒。
张不晚却丝毫不乱。经历了桂泉的奇遇后,他的反应速度比以前快了数倍,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对方刀势的轨迹。
他左脚猛地一跺船板,借力向后跃起,同时唐刀竖劈,刀身带着一股刚猛的劲风,逼得两人不得不回刀自保。
“铛!铛!”
两刀相交,火星四溅。为首的汉子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,震得他虎口发麻,短刀差点脱手。他心中大骇——这人的力气,竟比传闻中还要可怕!
张不晚落地的瞬间,没有恋战,而是转身一脚踹向舱壁!
“轰隆!”
朽坏的木板被他一脚踹穿,露出一个大洞。晨雾和微光顺着洞口涌了进来,驱散了舱内的浊气。
“想跑?”左侧的汉子怒吼一声,挥刀追了上来。
张不晚反手一刀,刀风从洞口灌入的晨雾中穿过,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。
那汉子急忙举刀格挡,却没想到这一刀只是虚招。张不晚借着他格挡的瞬间,身体已经钻出了洞口,稳稳地落在了船尾。
为首的汉子也追了出来,两人一前一后,将张不晚堵在了船尾的狭小空间里。
江风顺着水面吹来,带着潮湿的水汽,吹散了些许船篷上的火苗。晨光透过薄雾,照亮了三人脸上的杀意。
“影阁办事,从没人能活着离开。”为首的汉子握紧短刀,一步步逼近。
张不晚背对着栏杆,退无可退。他深吸一口气,感受着右臂中流淌的暖流,那股从桂泉中获得的力量,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顺着手臂涌入唐刀。
刀身微微震颤,发出低沉的嗡鸣,像是在渴望着什么。
“试试就知道。”
张不晚的声音落下,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!
这一次,他的刀法不再只是刚猛,还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灵动。唐刀的劈砍之间,竟带着一丝桂花飘落的韵律,看似缓慢,却总能在最刁钻的角度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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