篝火渐弱,留下一堆暗红的炭火。弟兄们渐渐散去,茅屋的窗户透出零星灯火,桂花坞重归宁静。
张不晚和老王坐在炭火旁,借着余温翻看那些书信和账册。
“你看这封信。”老王指着其中一封,信纸泛黄,字迹却依旧清晰,“落款是‘京中赵大人’,当年负责粮草押运的,就是这个赵显。”
他的手指重重敲在纸上,“果然是他!破山军的军饷,就是他和红刀会勾结劫走的!”
张不晚凑近一看,信里详细写着如何伪造文书,如何让红刀会“恰巧”出现在运粮路线上,甚至连分赃的比例都写得明明白白。
字里行间的冷漠,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买卖。
“这个赵显,现在是什么官?”张不晚问道。
“听说已是户部侍郎,管着天下钱粮。”老王咬牙道,“当年的小吏,如今倒成了朝廷重臣,这世道……”
张不晚沉默着,将信折好,放进怀里。
他想起影老给的那封信,盖着蝙蝠印章的信,或许影老早就知道赵显的事,只是没来得及说。
“这些账册,记着他这十年贪了多少银子,买通了多少官员。”老王又拿起一本账册,气得手都在抖,“光江南一地,就够抄家灭族十回了!”
“有这些东西,清风堂该能派上用场了。”张不晚道,“他们在京城,对付赵显更方便。”
老王点点头,却又皱起眉:“可清风堂的人,值得信吗?万一他们也和赵显有勾结……”
“影老不会错。”张不晚想起那个在舱底品酒的老者,“他用性命换回来的东西,绝不会随便托付。”
两人又聊了许久,直到炭火彻底熄灭,才各自回屋歇息。
张不晚躺在床上,却毫无睡意。怀里的书信像块烙铁,烫得他心口发紧。赵显,巡抚,红刀会……一张巨大的网,从江南铺到京城,而破山军的弟兄们,只是网里的鱼。
他摸出那半块玉佩,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,映出残缺的桂花纹样。
或许,李青还活着,或许,他也在找这些证据。这个念头一出,就像野草般疯长,让他恨不得立刻启程,去望月渡以西的山林里找找看。
但他知道不能急。眼下最重要的,是把证据送到清风堂手里。
三日后,张不晚准备动身前往京城。老王让刘三备了匹快马,又塞给他一个钱袋,里面是桂花坞弟兄们凑的盘缠。
“到了京城,先找‘迎客楼’,”老王叮嘱道,“那是清风堂在京城的联络点,老板姓钱,你把影老的信给他看,他自会安排。”
“这里……”张不晚看着桂花坞,有些放心不下。巡抚虽然落了难,但红刀会的余党还在,难保不会寻到这里。
“放心,我们藏了这么多年,没那么容易被找到。”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倒是你,路上要小心。赵显在京城势力大,说不定早就布下了眼线。”
周胡子也凑过来,塞给他一小包东西:“这是我配的迷药,遇到麻烦时能用得上,比红刀会的那些干净,只晕不倒。”
张不晚一一收下,翻身上马。弟兄们都来送行,站在桂花树下,看着他挥鞭离去。
马蹄声渐远,桂花坞的影子缩成一个小点,消失在山路上。
前往京城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。刚出江南地界,就遇到了盘查的官差,看那样子,像是在找一个带刀的汉子。
张不晚不敢大意,绕了不少小路,才避开盘查。
这日傍晚,他终于抵达京城。巍峨的城门下,车水马龙,叫卖声此起彼伏,比江南热闹了百倍。
城墙上贴着一张张告示,大多是悬赏捉拿的,其中一张,画着个模糊的人影,旁边写着“悬赏捉拿盗匪张不晚”。
张不晚心里一沉,看来赵显已经收到消息,动了手脚。
他找了家客栈,换了身普通的青布衫,把唐刀藏在行李里,才敢上街。
迎客楼在西城的一条巷子里,是家不起眼的小酒馆,门口挂着个褪色的酒旗。
张不晚走进去,店里客人不多,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正在柜台后算账,想必就是钱老板。
“打壶酒。”张不晚坐下,低声道。
钱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平淡:“要什么酒?”
“桂花酒。”张不晚说出暗号。
钱老板的手顿了顿,放下算盘,走了过来:“客官里面请。”
跟着钱老板走进后堂,穿过一个小院,来到一间厢房。钱老板关上门,才问道:“影老的信?”
张不晚掏出那封信,递了过去。
钱老板看完信,脸色凝重起来:“影老他……”
“牺牲了。”张不晚低声道。
钱老板叹了口气,眼圈有些发红:“他跟我说过,这次的事凶险,没想到……”他平复了下情绪,“你带的东西呢?”
张不晚拿出那些书信和账册。
钱老板翻看了几页,眉头越皱越紧:“赵显这老狐狸,果然藏了这么多猫腻。”他将东西收好,“这些得交给堂主亲自过目。你先住下,等堂主的消息。”
张不晚点点头,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。这迎客楼太过平静,平静得不像个秘密联络点。
夜幕降临,京城的灯火亮了起来,像一片灯海。张不晚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的风声,总觉得有双眼睛,在暗处盯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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