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,还怕几个丧家之犬不成?
雪一直下到傍晚才停。
夕阳透过云层,给白雪覆盖的桂花林镀上了一层金边,美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张不晚站在影老的坟前,轻轻拂去坟头的积雪,放上一束用红绳系着的干桂花——那是周胡子特意晒的,说能驱邪。
“影老,”他轻声说,“您放心,我们会守好桂花坞的。
等开春了,学堂建起来,就让孩子们来给您读读诗文,您肯定会喜欢的。”
风穿过树林,发出呜呜的声响,像是老人在回应。
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,雪化了又下,下了又化,转眼就到了腊月。
桂花坞开始筹备过年,周胡子酿了新的桂花酒,老王带着后生们去山里打了些野味,李青则在茅屋里给念汉做小木马,削得棱角分明,憨态可掬。
张不晚负责写春联。他的字是老汉教的,算不上好,却笔力遒劲,带着一股硬气。
他在红纸上写下“平安二字值千金”“家和万事兴”,贴在各家的门框上,红色的春联在白雪的映衬下,格外喜庆。
除夕夜里,弟兄们聚在老王的茅屋里,围着炭火吃年夜饭。
桌上摆满了炖羊肉、烤野兔、腌桂花,还有周胡子新酿的酒。孩子们穿着新做的棉袄,在屋里跑来跑去,手里拿着糖块,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来,敬影老,敬老赵,敬所有没能看到这一天的弟兄们!”老王举起酒碗,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敬他们!”所有人都举起碗,将酒一饮而尽。酒液辛辣,却暖得人心头发烫。
李青给张不晚倒上酒,又给自己满上:“不晚,谢谢你。若不是你,破山军的冤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昭雪,我们这些人,恐怕一辈子都只能躲在这山沟里。”
“该谢的是影老,是老王,是所有没放弃的人。”
张不晚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,“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”
周胡子凑过来,给两人的碗里又添了些酒:“说这些干啥!喝酒!明年开春,青子接回媳妇孩子,学堂也建起来,咱们桂花坞啊,就越来越兴旺了!”
“对!喝酒!”
欢声笑语在茅屋里回荡,炭火噼啪作响,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。
窗外,烟花在夜空中绽放,五颜六色,照亮了白雪覆盖的桂花林,也照亮了每个人心中的希望。
年初五那天,镇上的邮差冒着小雪来了,带来了王大人的信和一个包裹。
信里说,派来的先生已经在路上了,是个年轻的举子,因不满官场黑暗,自愿来乡下教书。
包裹里是些笔墨纸砚,还有几本启蒙的课本,是王大人特意让人买的。
“先生叫什么?”一个叫小石头的孩子凑过来,好奇地看着包裹里的书。
他是周胡子的孙子,今年刚满六岁,是谷里最盼着学堂建成的孩子。
“叫苏文清,”张不晚念着信上的名字,“听说是个有学问的人。”
“那他会教我们写诗吗?”小石头仰着小脸问,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会的,”张不晚摸了摸他的头,“不仅会教写诗,还会教算学,教天下的道理。”
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课本,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,跑到一边翻看。
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张不晚突然想起长安西市的桂花雨,想起老汉递来的那杯桂花酒,想起李青在关外的坚守,想起影老在密道里的决绝。
原来,所有的苦难和坚守,都是为了此刻的安宁——孩子们能安心读书,弟兄们能安稳度日,桂花坞的桂花,年年都能在春日里抽出新芽。
正月十五元宵节,谷里煮了汤圆,是用桂花和芝麻做的馅,甜糯可口。
吃过汤圆,张不晚和李青沿着谷里的小路散步,月光洒在雪地上,亮得能看清彼此的影子。
“你说,苏先生会喜欢这里吗?”张不晚问。
“会的,”李青肯定地说,“这里有最好的桂花酒,有最踏实的人,谁来了都舍不得走。”
两人走到谷口,望着远处的山峦。
雪已经开始融化,露出下面的泥土,隐约能看到几点新绿——是早春的草芽。
“春天要来了。”张不晚轻声说。
“是啊,春天要来了。”李青笑着回应。
风里已经带着一丝暖意,不再像冬日那般凛冽。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,是小石头他们在雪地里放花灯,一盏盏小小的灯笼,像流动的星辰,照亮了通往春天的路。
张不晚握紧了腰间的唐刀,刀鞘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他知道,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,只要身边有这些人,有这片桂花坞,他就什么都不怕。
因为春天总会来的,就像桂花总会开的,从不缺席。
而他们,会守着这片土地,守着这份希望,直到地老天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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