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微亮,元清夷就被岸边纤夫的号子声惊醒。
她起身下榻往桌边走去,染竹惊扰着醒来。
“女郎!”
她从榻上爬起,揉着眼睛看了眼窗外,此时晨曦初透。
远处传来脚夫们的吆喝声,隐隐还有商贩的叫卖声。
她眯着眼睛张嘴打着哈欠:“女郎,婢子现在就下楼打些水上来给您洗漱。”
“好,去把!”
元清夷走到窗前,看向远处的汴河,岸边人影攒动。
“这里可真热闹啊!”
河岸边早已挤满了漕船和商贩,一座座茶棚支起,隐约还能听见胡商的吆喝声。
染竹正低头系着腰带,闻言抬头,眼神热切。
“女郎,婢子以前听观中师姐说过,汴河边的胡饼最是美味,待会儿我到楼下给您买上几个,在路上吃好不好?”
昨日她从店内博士那处打听到,早晨汴河岸边就有胡饼售卖。
“我看你是馋了!”
元清瞥了她一眼,笑着打趣。
“还不去打水!”
“哎~”
染竹眼眸一亮,女郎这是允了,喜得她差点跳了起来。
“女郎,我这就给您打水洗漱。”
伺候好女郎,染竹简单梳洗了一番,抓了一把铜钱塞进腰间钱袋,雀跃的下了楼。
她这一去,足足过了两刻钟才回来,手里拎满。
鱼鲙、馎饦、蒸饼、胡饼~满满当当。
不过胡饼确实好吃。
连元清夷这种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,都多食了一个。
上午时间过得很快,用过早膳之后,收拾了行李,眨眼功夫就到了上船时间。
元清夷她们的行李很少,早早收拾妥当。
她带着染竹先行下了楼。
刚走到大堂,正好碰到张玉瑶主仆三人站在门外。
“元三娘子!”
张玉瑶眼眸微亮,踩着碎步迎上前。
“高夫人!”
元清夷双手交叉行礼。
“你们收拾好了?”
张玉瑶向后看了眼,见只有三娘子和贴身婢子两人,不禁眉头拧起。
“三娘子身边只这一个婢子?”
不是说还有老嬷嬷和其他随行吗?其他人呢?
眸中闪过一丝疑惑,她自小修习的教养,无法直言。
无论如何,这也是元氏嫡女,主母哪怕不喜,表面也要过得去。
“嬷嬷她们还在楼上收拾行李,我在室内等的无聊,先下楼走动。”
元清夷略过高夫人眼底的怜悯,看向客栈旁排列整齐的高家车队。
十几辆马车井然有序。
为首的是辆黑漆轺车,后面依次排列着仆从车以及装载箱笼的辎重车。
每辆马车旁都跟着着相应的侍从。
仆从车虽没什么华饰,却也干净整洁,比元清夷乘坐的马车都要高大。
马车旁,十几名衣着青色短褐的奴仆正在收拾着箱笼,腰间晃动着身份牌。
最引人注目的还要看骑坐在马上的高家部曲。
长房嫡子出行,随行的当然是部曲中的精锐。
他们手持长矛,或背着弓箭,腰间横刀,胯下战马不时打着响鼻,马蹄在路面叩出杂乱的踢踏声。
最前方的统领,手中持着一面绣着高氏族徽的旗帜,用黑底金线绣着齐州高氏四个篆字。
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为首的那辆黑漆轺车。
车身通体髹漆,车顶上翠羽华盖,四角悬着青铜铃铛,随着微风拂过,发出清脆声响。
不愧是渤海高氏,虽然日渐衰落,出行依旧要展现顶级世家的气派和奢华。
还有那镇辕木!她大致数过,有七处旋纹。
镇辕木最少都有五十年树龄!
她眼底不禁染上困惑,高家对此次出行如此慎重,又怎会没有防范的让水匪登上漕船?
她拧了拧眉心,视线刚要收回。
头顶一道炙白正好落在青铜铃铛上,微风拂过,光影虚散,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纹映入她的眼帘。
她目光微凝。
镇辕木上的纹路?眼眸不禁大张,再次凝神看过去。
竟然是逆纹,镇辕木上是逆纹!
借三才位,转阳为阴!
这是强行逆转三才,时机到时,乘车之人轻则眩晕呕血,重则五脏移位。
好狠毒的计谋,这是要绝了渤海高氏的命脉!
怨怪不得,梦里如此轻易被劫匪登船。
所幸这辆黑漆轺车是高家为高琮业准备的新婚贺礼。
马车刚打造好,阴气没过汴河,阵法无法形成,目前影响微乎其微。
不然高夫人肚里的胎儿早就化为阴水。
如此说来,黄雀在后,她和高家都在被人的算计之中。
不论是元沈氏或是幕后其他人。
都是局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。
哪怕被人察觉,前面挡了几波椽子,查到最后估计都查不到幕后真正的主事人。
真是好阴毒的算计!
张玉瑶见元三娘子盯着黑漆轺车,心中藏笑,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女郎,一点都不会掩饰。
不过也是,据闻元女郎从小就住在道观,可不是没见过世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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