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叫三遍,屯子里炊烟还没散尽,打谷场上就又聚起了人。
昨儿个夜里那顿庆功宴吃得太晚,好些人今儿个起来还打着肉嗝。可秦风让赵铁柱挨家传了话——天亮后,所有昨儿个上山打过野猪的,还有屯里几个说得上话的老人,都得到打谷场再聚一聚。
“这又整啥景儿呢?”孙把头披着件旧棉袄,蹲在场边的石磙子上,“肉不是都分完了么?”
“秦家小子说有要紧事说道。”李老栓抽了口旱烟,“我估摸着,跟往后进山有关。”
说话间,人陆陆续续到齐了。二十来个青壮,加上五六个老人,把场子中间那片空地围了个半圆。
秦风来得晚些。他胳膊上还缠着布条,但走路稳当,脸上看不出宿醉的痕迹——昨儿个夜里,他是全场喝得最克制的那个。
“各位叔伯、兄弟,”秦风走到人前,声音不高,但全场都静了下来,“今儿个叫大伙儿来,是说三件事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,是王援朝昨儿个夜里赶出来的——上头密密麻麻记着昨儿个那一仗的细节,谁开了几枪,谁驱赶时站在啥位置,甚至连黑豹扑咬了几次都记着。
“头一件,论功行赏。”秦风翻开本子,“昨儿个夜里分肉,是按户分的,家家有份。那是庆功,是让全屯老少都沾沾喜气。但咱们上山拼命的这些人,还得有个说法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:“柱子,你过来。”
赵铁柱一愣,挠着头走到前头。
秦风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打开——里头是那两根一尺来长的野猪王獠牙,在晨光里白森森的。
“这根给你。”秦风拿起一根,递给赵铁柱,“昨儿个要不是你带驱赶队把猪群赶进山谷,咱们埋伏再好也白搭。这獠牙你留着,往后跟人说——这是咱们靠山屯猎头一队队长的凭证。”
赵铁柱手有点抖,接过那根沉甸甸的獠牙,眼圈有点红:“风哥,我……”
“拿着。”秦风拍拍他肩膀,又看向王援朝,“援朝,这根给你。”
王援朝推了推眼镜,走上前。
“你带观察组盯住了野猪王的动向,给开枪的兄弟报了位置。”秦风把另一根獠牙递过去,“这功劳,该记着。”
场子里静悄悄的,所有人都看着那两根獠牙。这玩意儿不光是摆设——往后拿出去,这就是脸面,是资历。
“栓子、二狗、春生、满囤,”秦风又点名,“你们四个,一人一张好皮子。野猪王的皮我留着,剩下那几头大炮卵子的皮,你们分。”
四个年轻后生激动得脸通红。
“大庆、老蔫、福贵……”秦风挨个点名,根据王援朝记的功劳,有的分了一条猪后腿,有的分了半扇肋排,“这些东西,今儿个晌午前,都送到各家去。”
分完了奖赏,秦风合上本子。
“第二件事,”他声音沉了些,“说规矩。”
“昨儿个这一仗,咱们赢了。但赢得险。”秦风抬起受伤的胳膊,“我挂彩了,黑豹也伤了。为啥?因为咱们还是生手,配合不到位。”
他走到场子中间,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圈:“往后,咱们进山不能光凭一股子蛮劲儿。得立规矩。”
“头一条,令行禁止。进了山,我说往东,就不能有人往西。我说撤,哪怕眼前有金山银山,也得立马撤。”
“第二条,互相照应。昨儿个春生打的那头母猪,差点漏了。为啥?因为当时场面乱,没人顾得上照看伤员——不光是人伤员,兽伤员也得照看到底。”
“第三条,不贪不恋。打着了,收拾利索赶紧走;打不着,也别硬追。山是山神爷的,咱们借个道、讨口饭吃,得懂分寸。”
他说一句,底下人就点一下头。这些道理,老猎人都懂,但从秦风这个十八岁的后生嘴里说出来,格外有分量——因为他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。
“第三件事,”秦风最后说,“往后咱们不光打猎。”
他转身,指向远处雾气蒙蒙的群山:“靠山吃山,但不能光吃不养。我打算,从今儿起,咱们分成两队。”
“一队还是猎队,柱子带队,平日巡山护田,秋收前打秋围。”
“另一队,我亲自带。”秦风顿了顿,“咱们进山,不光是打猎——要认草药,找山货,摸清这片大山里到底有啥宝贝。人参、天麻、灵芝、林蛙……这些东西,比野猪肉值钱。”
这话一出,场子里“嗡”的一声就议论开了。
“采参?那可是技术活儿!”
“天麻我知道,供销社收购价不低呢!”
“风哥,你真懂这些?”
秦风等他们议论得差不多了,才抬手压了压:“懂不懂,试了才知道。援朝,你这几天把屯里老人请一请,问问早年他们都采过啥,哪儿有宝地。柱子,清点装备,缺啥补啥。”
“那……啥时候进山?”栓子忍不住问。
“等黑豹伤好利索。”秦风看向自家院子的方向,“也就这三五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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