媚儿显然也看到了他们。隔着重重雨帘,她琉璃翠眸中的神色几经变换——警惕、犹豫、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,最后沉淀为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然。她脚步未停,径直走到两人面前约三步处,停下。
雨水在她绿伞边缘串成晶莹的珠帘。她微微抬起伞沿,露出一双直视着筱筱仙子的眼眸,那里面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冰冷讽刺,却依旧带着属于守林者的骄傲和审视,只是这份审视之下,似乎压着别的什么东西。
“是你留下的‘灯’?”媚儿开门见山,声音比雨声清脆,却不像上次那般充满攻击性,更像是一种确认。
筱筱仙子颔首:“是。三日之期未到,它当仍在原地。”她语气平和,听不出情绪。
媚儿抿了抿唇,眸中光芒微闪。她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斟酌词句,又像是在与某种根深蒂固的戒备做斗争。终于,她再次开口,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那灯……林子里一些常年积郁的‘阴冷’她显然不愿直说阴浊之气或负面能量,确实散了不少。连靠近封印边缘的地方,都……感觉清爽了些。”
这几乎是变相的承认和肯定。楚风听得心中一动,看来筱筱姐姐的“净心灯”起作用了,而且效果似乎比预想的还要明显,连封印核心边缘都被影响到了?
筱筱仙子面色不变,只淡淡道:“有效便好。那本就是顺手为之。”
媚儿看了她一眼,眼神更加复杂。她握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有些泛白。显然,主动前来承认对方所做之事有益,对她而言并非易事。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,更关乎她作为守林者的职责判断和对人族根深蒂固的不信任。
“不止是外围。”媚儿忽然又补充了一句,声音更轻,却带着更重的分量,“我……我试着用族中秘法,感应了一下封印核心的情况。”她顿了顿,似乎在回忆那种感觉,琉璃翠眸中掠过一丝忧色,“那团‘光’……确实如你所说,沉睡得不甚安稳。外围‘阴冷’被你的灯驱散后,我反而更清晰地感觉到,核心深处传来一种……很微弱的、仿佛被什么东西缠缚住的滞涩感,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……‘疲惫’?”
她用了“疲惫”这个词来形容一股灵韵,显得有些怪异,但筱筱仙子和楚风都听懂了。那意味着孔雀灵韵的自我净化或维持能力在衰减,可能正被某种力量缓慢侵蚀或消耗。
媚儿抬起眼,目光紧紧锁住筱筱仙子:“你当时说,长此以往,恐非良策。族中长老……起初并不相信。但我和若云她提到这个名字时,语气有些微妙,似乎对那少年擅自接触外人并带回消息有些恼火,又无可奈何再三禀报,加上我们亲自感应到的变化……长老们连夜商议,现在意见……并不统一。”
原来如此。她是来传递消息的,也是来进一步试探和……求助的?尽管她自己可能都不愿承认这后一点。
“意见不一?”筱筱仙子敏锐地抓住了关键,“是坚持原有规矩,严防死守,静观其变;还是愿意尝试改变,寻求……外援?”她用了“外援”这个词,既点明了己方的潜在角色,又避免了过于直接的“帮助”之说,给了对方台阶。
媚儿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穿心思的窘迫,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。“一部分长老,尤其是年岁最长、经历过……某些事的,坚决反对与任何外人,特别是人族,再有任何瓜葛。他们认为风险太大,当年孔雀眷族的悲剧就是前车之鉴,宁可守着现状,等待渺茫的‘天命回转’。”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,“另一部分,主要是年轻些的,还有像若云那样的小辈,觉得不能再坐视不理。你的‘灯’证明了你不是普通的人族修士,你的话……也并非全无道理。但他们人微言轻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雨水的湿气似乎也让她清醒了些,目光灼灼地看向筱筱仙子:“我来,是想亲口再问你一次。你当时说,可以尝试‘温和的疏导之法’。具体……是什么?有多大把握?需要……我们做什么?又或者,你想要什么?” 最后一句,带着狐族天生的精明与警惕,也是她此来最重要的目的之一——确认对方的真实意图和代价。
大雨如注,敲打着媚儿的绿伞和筱筱仙子无形的护体灵光,哗哗声响仿佛在为这场跨越种族与信任的对话伴奏。楚风屏住呼吸,看看媚儿紧绷而认真的侧脸,又看看筱筱仙子沉静如水的眼眸。
筱筱仙子没有立刻回答。她微微抬首,望向“黑暗秘林”的方向,尽管隔着重重雨幕和建筑,什么也看不见。良久,她才收回目光,看向媚儿,眼神清澈而坦诚:
“具体之法,需亲眼探查封印核心的状态、灵韵被侵蚀的程度与性质,以及封印阵法本身的完整度与淤结点,方能拟定。盲目出手,有害无益。”
“至于把握,”她顿了顿,实事求是,“在没有实地勘察前,我无法给出确切保证。但可以告知的是,我之所学,偏向调和、滋养与引导,而非暴力破解或掠夺。目的旨在疏通淤塞,加固灵韵本源,助其恢复部分自我净化的能力,并设法隔绝或净化持续侵扰它的外部阴浊源。成功与否,取决于灵韵本身残留力量的强弱、侵蚀的深浅,以及……贵族配合的程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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