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去没两百米，林九的步子就慢下来了，越来越慢，最后干脆停在了原地。老猫差点撞上他后背，皱着眉刚要问，就见他猛地转过身，眼睛死死盯着那栋半塌办公楼三楼窗口还在闪烁的微光。
“不对头。”林九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像是怕惊动什么。
老猫没明白：“什么不对？”
“那信号，”林九指了指，“太干净了。”
“干净？”
“只有基地的呼叫，没有杂音，没有干扰，连电流声都规规矩矩的。”林九舔了舔干得发白的嘴唇，“外面现在什么样你我知道，电磁环境一塌糊涂，正常的信号能这么‘干净’？像是……特意过滤过的，就为了让你听清楚内容。”
老猫神色一凛，她也回过味来了。是啊，太刻意了。就像钓鱼，饵料挂得漂漂亮亮，生怕鱼看不见。
“而且，”林九继续道，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颜色深得反常、却异常安静的阴影，“这鬼地方，影子都不对劲，偏偏冒出个这么清晰的信号，不觉得太巧了吗？”
老猫握紧了钢筋，眼神锐利起来：“你是说，有人做了个套？”
“十有八九。”林九心里那点因为拒绝诱惑而产生的坚定，此刻混进了更深的寒意。不是因为害怕回去，而是因为这算计来得太准，太了解人心弱点。“可能是基地里不想我们乱跑的人，也可能是……别的什么东西。”他想起了那些进化出简单战术的影魅，心里更沉。
“那怎么办？绕路？”老猫问。
林九没立刻回答。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牌，它依旧温润，对那诱惑的信号毫无反应，只执着地指向旧城区深处。如果这信号是陷阱，那设陷阱的人，知不知道木牌的存在？知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标？
他脑子里飞快盘算。绕路，可能避开陷阱，但也可能迷失方向，在这迷宫一样的鬼地方，失去木牌的指引跟送死没区别。直接闯过去？明知道是套还往里钻，那是傻子。
“去看看。”林九最终做了决定，眼神冷了下来，“但不是去接收那狗屁信号。是去看看，到底是谁，在给我们下套。”
他得知道敌人是谁。是基地里的权力倾轧，还是出现了更聪明、更危险的“猎手”。这关系到他们后续每一步的安全。
老猫看了他一眼，没反对。在这世道，被动躲避永远不如主动弄清威胁来得实在。
两人不再朝着信号源直线前进，而是借助断壁残垣的掩护，开始迂回靠近那栋办公楼。林九将木牌贴身收好，不再主动激发它的气息，同时也尽量收敛自己那“无心”体质可能产生的特殊波动。他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，一块瓦砾，融入这片死寂。
靠近的过程异常顺利，顺利得让人心慌。周围的阴影依旧浓重而安静，没有影魅跳出来阻拦，也没有任何其他异常。那栋办公楼孤零零地立在那里，三楼的信号红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，规律地眨动着。
他们在隔了一条街的废墟里潜伏下来，借着望远镜观察。办公楼的一楼入口被坍塌的水泥块堵了大半，侧面有个裂开的口子，黑黢黢的，像野兽的嘴。
“我进去看看。”林九压低声音，“你留在外面警戒，万一不对劲，接应我。”
老猫肩伤未愈，进去反而累赘。她点了点头，选了个能同时监视办公楼入口和几个方向的制高点，架好了钢筋。
林九深吸一口气，像猫一样弓起身子，借助阴影的掩护，快速而无声地穿过街道，溜进了那个裂缝入口。
里面比外面更暗，空气浑浊，灰尘味呛人。他适应了一下光线，发现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大堂，现在只剩下倒塌的前台和几根歪斜的承重柱。他没有贸然上楼，而是先在一楼仔细搜索了一圈。
没有埋伏，没有陷阱，甚至连个脚印都没发现。太干净了。
他屏住呼吸，开始沿着布满灰尘和碎石的楼梯往上走。每一步都落得极轻，耳朵竖起来，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动静。
二楼同样空荡，只有一些破烂的办公桌椅。
直到接近三楼，他才听到一点极其微弱的、不同于信号杂音的声响——是一种规律的、轻微的“滴答”声，像是……水珠滴落？
他握紧了从老猫那里借来的匕首，贴着墙壁，慢慢摸上三楼。
三楼的布局和其他楼层差不多，但更凌乱。那信号发射器就放在一间敞开门的办公室中央的破桌子上，一个小巧的黑色盒子，红灯闪烁着。而“滴答”声，来自它旁边地面的一小滩……暗红色的液体。
血？
林九心里一紧，小心地靠过去。血还没完全凝固，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。他顺着可能的滴落方向看去，血迹断断续续，指向走廊尽头另一个房间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没有先去碰那信号器，而是跟着血迹，走向那个房间。
房门虚掩着。他轻轻推开。
里面比外面更暗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，勾勒出一个靠坐在墙角的人形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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