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雷烈那间冷得能冻住人骨头的办公室出来,林九感觉自己像块被扔回冰柜的肉,外面看着还算完整,里头已经僵透了。那两个士兵一路把他“送”回医疗区,但没回原来那间,而是拐进了一条更僻静、灯光更暗的通道,推进了另一间屋子。
这地方比之前那间更不像人待的。除了那张硬板床和监控,四壁和天花板都覆盖着一种暗哑的、吸光的材料,连脚步声落上去都闷闷的。空气里有种极细微的、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,听得人太阳穴发胀。门一关,绝对的寂静和压抑瞬间包裹上来,像沉进了深水。
审查升级了。或者说,摊牌之后,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成了机械的重复。每天固定时间,门滑开,送进来寡淡的营养膏和水。然后是“检查”,但来的不再是那个沉默的年轻研究员,而是轮换的、穿着严密防护服、连眼睛都藏在护目镜后面的人。他们不说话,只是用各种冰凉的仪器贴在他身上,记录数据,偶尔抽取血液或髓液样本,针头刺进皮肤的刺痛感成了唯一的实感。
他们测试他对光、对声音、对不同频率能量的反应,甚至有一次,把他带到一个布满电极的房间,试图用微弱的电流刺激他,想诱发那种“信息抹除”的能力。林九咬着牙硬扛,装作毫无反应,任由电流刺激得肌肉抽搐,冷汗浸透衣服。他知道,一旦露了底,等待他的绝不是优待,而是更彻底的控制和榨取。
力量被压制得很死,那种“空无”汲取的感觉几乎完全消失了,像是被这房间特殊的结构或者某种场域屏蔽了。只有怀里的木牌和金属片(在被带来这间屋子前,陈景深“信守承诺”地还给了他,但林九怀疑上面被动过手脚)偶尔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,提醒他外面那个“阵眼”还在痛苦挣扎,以及……那个该死的“门”越来越近。
他试图通过这悸动去感应苏洛雪他们的位置,却只捕捉到一片模糊的、充满混乱和杀戮气息的能量乱流,还在D区方向。老鹰传来的纸条像块烙铁烫在心上,但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孤独和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。
这天,例行“检查”后,门却没立刻关上。一个穿着灰色制服、但袖口没有王干事那种标识的瘦小男人溜了进来,动作有点鬼祟。他手里没拿仪器,反而揣在口袋里。
“林……林先生?”男人声音有点发抖,眼神躲闪,飞快地瞟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死角(如果存在的话),“有人……有人让我给您带句话。”
林九心头一紧,面上不动声色:“谁?”
“不……不能说。”男人咽了口唾沫,语速极快,“就说……‘净化名单上有你,还有苏中尉。D7的事,有人要灭口。小心……小心穿白衣服的。’”
白衣服?研究部门?陈景深?!
没等林九再问,男人像是被烫到一样,猛地转身,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房间,门迅速合拢。
信息零碎,却足够惊悚。净化名单……灭口……白衣服……
所以,老鹰的警告是真的。基地内部,至少有一部分高层,要清除所有知情者。而陈景深,很可能参与其中,或者……至少是默许的?
那雷烈呢?他扮演什么角色?
脑子乱成一团麻。
几个小时后,门再次打开。这次进来的,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小姑娘,看着不到二十岁,也穿着研究员的白色制服,但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稚气和紧张。她推着一辆放着各种检测设备的小车,手指绞在一起。
“林……林先生,我叫小舟,陈博士让我来给您做……做一次深度精神场域测绘。”她声音细细的,不太敢看林九的眼睛。
林九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。这女孩看起来不像装的,更像是被推出来干脏活的底层人员。
小舟在他的注视下更加紧张,手忙脚乱地调试设备,一个金属头箍状的东西被她拿起来,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感应触点。“请……请您戴上这个,放松,尽量什么都别想……”
林九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手,和她眼底那丝藏不住的惶恐,忽然开口,声音不高:“他们让你来的?”
小舟手一抖,头箍差点掉地上。她猛地抬头看了林九一眼,又迅速低下,嘴唇嗫嚅着,没敢回答。
“怕吗?”林九又问。
小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,她拼命忍住,带着哭音小声说:“我……我只是个实习生……我不想来……但他们说……说不来就调我去外层巡逻队……”
外层巡逻队?那基本是送死的活儿。
林九心里叹了口气。都是棋子。
他没再为难她,配合地戴上了那个冰冷的头箍。小舟如蒙大赦,赶紧操作设备。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传来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刮擦他的意识表层。
就在这时,他怀里的木牌猛地一跳!不是之前的哀鸣,而是一种……尖锐的预警!与此同时,他感觉到那刮擦他意识的力量陡然增强,变得具有侵略性,试图往更深处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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