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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化工厂出来又走了个把钟头,林九一直没说话。他低着头,时不时抬手看掌心——那些黑纹还在,不发光的时候像普通青筋,可他知道不是。刚才在厂里冒出来的那根丝,现在缩回去了,但指尖残留着种古怪的触感,像刚摸过烧热的铁丝。
阿箐跟在他斜后方,隔两步远。她也不吭声,就偶尔偷瞄他后背,眼神里半是担心半是怕。
路越来越难走。这片区以前是工业园,灾变后废弃了七八年,路面开裂,野草从缝里钻出来,长得比人高。林九得不时挥刀砍草开路,军刺劈下去,干枯的草茎咔吧脆响。
砍到第三丛时,他停住了。
右前方二十米,一片倒塌的钢结构厂房废墟后头,有东西。不是影魅——至少不全是。情绪波动很杂:饥饿、疼痛,还有种……机械的、重复的杀意。
“咋了?”阿箐小声问。
林九摆手让她噤声,自己猫下腰,贴着半堵水泥墙挪过去。墙后是块空地,堆着锈成褐色的机器零件。空地中央,有个东西在动。
是影魅,但体型大得多,差不多有两米高。人形,但比例失调——胳膊长得出奇,垂下来能拖地,末端不是手,是五根镰刀似的黑骨爪,每根都半米长,在血月底下泛着哑光。
巨爪影。林九脑子里自动冒出这名字,又是吞噬时塞进来的碎片知识。
巨爪影背对他们,正用骨爪刨地。地上有具尸体,不是人,是头变异野狗——灾变后动物也变了,这狗体型像小牛,浑身没毛,皮上长满肉瘤。现在它被开膛破肚,内脏流了一地,巨爪影正把肠子往蜂窝状的“脸”里塞,吸溜吸溜响。
林九盯着那对骨爪。长,锋利,关节处有层壳质护甲。他在估量:军刺肯定砍不动,短刀更白给。跑?巨爪影刨地的动作看着笨,但那些长胳膊一挥,攻击范围太大。
那就试试新玩意儿。
他退后几步,朝阿箐比手势:躲远点,别出声。然后深呼吸,集中精神。
掌心开始发热。黑纹从青筋状态慢慢亮起来,暗红色,像皮底下有熔岩流过。他伸出右手,五指张开,想象那根丝。
第一根从食指指尖冒出来,细,黑,在空中微微颤。
接着是中指、无名指、小指。拇指慢点,但也出来了。五根丝,每根二十来厘米,像五条黑色细蛇从指尖探出头。
林九能“感觉”到它们。不是触觉,是更直接的连接感——丝就是手指的延伸,他想让它们弯,它们就弯;想卷,就卷。
他试着让五根丝绞在一起。丝听话地缠绕,拧成一股稍粗的黑绳。继续拧,绳变得更紧实,表面泛起金属似的光泽。
成了。
林九握紧这股拧成的丝绳,感觉像握着根韧性极好的钢缆。他绕出水泥墙,朝巨爪影靠近。
十五米。十米。
巨爪影还在埋头吃狗肠子,没察觉。
七米。
林九停下,右臂后拉,像投掷标枪那样把丝绳甩出去。
丝绳脱手瞬间,他感觉到明显的“消耗”——不是体力,是更本质的东西从身体里被抽走。丝绳在空中划过弧线,速度快得拉出残影,啪一声缠住巨爪影的右前臂。
巨爪影猛地抬头——它没眼睛,但林九感觉到它的“注视”。它甩臂想挣脱,但丝绳缠得死紧,而且开始收缩。
林九咬牙,右手虚握,往回扯。
丝绳勒进巨爪影的黑黏皮肉里,发出滋滋响声,像烧红的铁丝烫蜡。巨爪影痛得嘶鸣,左臂骨爪挥来,直劈林九脑袋。
林九矮身滚开,骨爪擦着头皮划过,削掉几根头发。他顺势起身,右手继续发力扯丝绳。
怪事发生了:随着他发力,丝绳表面泛起更亮的暗红光泽,而且开始……固化。原本柔韧的绳索变得坚硬,边缘锋利起来,像条黑色的锯齿钢带。
巨爪影的右前臂被锯进去一半,黑黏体液喷溅。它狂怒,放弃左臂攻击,转而用右爪去抓丝绳——想硬扯断。
林九等的就是这机会。他猛地改变发力方向,不是往后扯,而是往侧边一甩。
固化后的丝绳像刀锋般切过。嗤啦一声,巨爪影的右前臂齐肘断开,五根骨爪连着半截胳膊掉在地上,还在抽搐。
巨爪影惨嚎,断口狂喷黏液。它彻底疯了,剩下的左臂骨爪疯狂乱挥,逼得林九连连后退。
但林九不退反进。他左手拔出军刺格挡,右手控制丝绳松开断臂,在空中一盘旋,再次缠上——这次是脖子。
收紧。
固化。
巨爪影的嘶鸣戛然而止。它的“脖子”被黑色锯齿带切进去大半,头颅歪向一边,全靠没断的黏连组织挂着。身体挣扎几下,轰然倒地。
林九松开控制。丝绳瞬间软化,从尸体上滑落,缩回他指尖。他喘着粗气,感觉头晕——不是累,是虚,像刚献过血。
他低头看右手。掌心黑纹的光在迅速暗淡,但手背血管的颜色……变浅了?不,不是变浅,是血管本身在萎缩,像被抽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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