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水库在个山坳子里,三面环山,就一条土路能进。水泥坝体裂得像龟壳,野草从缝里钻出来,长得半人高。水早干了,库底露出黑乎乎的淤泥,裂成一块块,像烤焦的饼。
青禾带着林九和阿箐从侧坡绕下来,没走正路。她熟得很,哪儿有坑哪儿能下脚,门儿清。
“我爷在这儿守了二十年。”她低声说,扒开一丛枯藤,露出个半掩在坡下的水泥门洞,“水库建的时候就有这防空洞,后来废弃了。我爷改造过,里头能住人。”
门是铁的,锈得厉害,但锁是新的——密码锁,青禾按了几个数,咔哒开了。推门进去,一股霉味混着石灰粉的气味冲出来。里头不大,就一间屋,十平米左右,靠墙有张木板床,床上铺着发黄的草席。墙角堆着几个塑料桶,盖着盖,估计是存水。墙上钉着木架子,摆着些罐头和干粮,都落灰了。
但最显眼的是屋子正中的石桌——不是桌子,是块大石板架在水泥墩上,上头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卷玉简和竹简,都用油纸小心包着。石板边还放着盏煤油灯,灯罩擦得挺干净。
“这儿安全。”青禾放下背包,点了灯,“第七席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。就算找到了……”她指了指门后挂着的几根引线,连着些瓶瓶罐罐,“有惊喜。”
林九把背包扔地上,在床边坐下。右臂猎印还在烫,但进了这屋子后,感觉稍微好点了——像有层罩子,隔断了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共鸣。
阿箐好奇地走到石桌边,盯着那些玉简看。她伸手想摸,又缩回来:“这些……都是真的?”
“都是墓里出来的。”青禾解开一包油纸,露出里面青白色的玉片,用金丝串着,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“有些是我爷挖的,有些是我后来从山里找的。大部分看不懂,得靠……”她看了眼阿箐,“你的眼睛。”
阿箐愣了下:“我的眼睛?”
“金瞳返祖,是天生的‘通灵眼’。”青禾说得自然,“灾变前这种眼睛顶多能看见点阴气,灾变后……能直接读取信息载体里的深层印记。玉简和竹简上有制作时灌注的能量痕迹,你用眼睛‘看’,应该能读出比文字更多的东西。”
阿箐有点慌:“我……我没试过……”
“试试。”青禾把那卷玉简递给她,“就这卷,标题是‘绝地天通录’。我勉强认得出这几个字,但内容读不懂。”
阿箐接过玉简,有点抖。她看了眼林九,林九点头:“试试,不行就停。”
阿箐深吸口气,把玉简放在石桌上摊开,弯腰凑近,金色瞳孔盯着第一片玉片上的云篆刻痕。
刚开始没反应。但几秒后,她的眼睛开始微微发亮——不是反光,是从瞳孔深处透出的暗金色光芒。光芒很弱,但看得清楚。
她嘴唇动了动,声音很轻,像梦呓:“上古……人皆有影……影非虚物……乃魂之半……”
林九和青禾都没出声,静静听着。
阿箐的眼睛在玉片上缓缓移动,读得很慢,时不时停顿,像在消化信息:“那时……人间与影墟本是一体……人活于昼,影活于夜……互不侵扰……共生……”
“后来……有大变故……天柱折……地维绝……”
她突然顿住,眉头紧皱,像看到了什么难受的东西。金色瞳孔里的光波动了一下。
“咋了?”林九问。
“天柱……不是柱子。”阿箐声音发颤,“是……连接两个世界的能量通道。地维……是固定通道的锚点。它们被……强行破坏了。不是天灾,是人祸。”
青禾脸色凝重:“谁干的?”
阿箐继续往下读,眼睛在玉片上快速移动:“记载模糊……只说‘有妄者欲窃天权,破柱毁维,致两界倾覆’……通道崩溃,影墟的能量倒灌人间,人间阳气也泄漏进影墟……两边都开始崩溃……”
她停了几秒,深吸口气:“然后……‘西王母率九祭司,筑九坛,布大阵,以绝地天通’……他们用某种方法,强行把两个世界撕开了。人间归人间,影墟归影墟,中间留下……九条‘缝’,就是九坛的位置。九坛既是封印,也是保险——万一需要,可以重新打开通道。”
“绝地天通后呢?”林九问。
阿箐眼睛继续移动:“人间的人……失去了真实的影子。影变成纯粹的投影,不再有灵。而影墟里的影魅……失去了对应的‘光’,变成纯粹黑暗的、饥饿的存在。两边都……残缺了。”
她抬头,金色瞳孔里映着灯光:“所以现在的影魅攻击人,不只是因为饿,还因为……它们本能地渴望找回自己失去的‘光’。就像我们……”她看了眼自己的影子,“本能地觉得影子不该只是影子。”
屋子陷入沉默。只有煤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
过了会儿,青禾开口:“这就说得通了。古籍里老提到‘补全’‘归真’,原来是指这个——让人和影重新合一,恢复上古状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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