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溪到家时,妈妈正坐在阳台的小马扎上翻晒腊鱼,竹匾里的鱼块油光锃亮,带着松木熏过的焦香。
“跑这么急干嘛?腊鱼晒得正好,晚半个钟也坏不了。”妈妈嗔怪着,手里的筷子却没停,把翻好的鱼块码得整整齐齐。
林溪摘下围巾,米白色的羊毛蹭过脸颊,还带着江熠身上的皂角香。“江熠送我回来的,他在楼下等着呢。”
“那孩子咋不上来坐坐?”妈妈直起腰,往楼下瞟了一眼,“我刚晒的橘子干,正好让他带点回去。”
“他说队里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林溪帮着把腊鱼挪到阴凉处,鼻尖萦绕着咸香,忽然想起江熠刚才的话——“下次跑慢点,等你跟上来”,嘴角忍不住往上扬。
妈妈看她走神,用胳膊肘撞了撞她:“傻笑啥?是不是那小子跟你说啥甜言蜜语了?”
林溪脸一红,把围巾往脖子上紧了紧:“妈,你别瞎猜。”
“我猜?”妈妈哼了一声,从竹匾里捏起块最小的腊鱼,“去年社区运动会,是谁看江熠摔跤了,拿着创可贴追了半条街?是谁天天往操场跑,说‘路过看看’,结果眼睛就没离开过跑道?”
林溪被戳中心事,抢过妈妈手里的腊鱼塞进嘴里,咸香混着松木的烟火气,堵得说不出话。
“行吧,不逗你了。”妈妈笑着拍掉她手上的渣,“那孩子是个实诚人,上次你爸住院,他跑前跑后,比亲儿子还上心。就是……”
“就是啥?”林溪追问。
妈妈往屋里看了一眼,压低声音:“就是他家条件一般,他妈身体还不好,你要是跟他在一块儿,以后得受累。”
林溪没说话,心里却明镜似的。江熠住的老楼没有电梯,上次她去送文件,爬了七层楼,看到他家墙皮都卷了边,江熠妈妈躺在沙发上吸氧,看见她来,连忙坐起来想倒水,手却抖得厉害。
可她也记得,江熠给妈妈喂药时,会先自己试水温;他妈妈咳嗽,他能准确说出“这是老毛病,吃了三年药,最近才好点”;他说起未来,眼睛亮得像星星:“等我再拿两个冠军,就凑钱给我妈换个带电梯的房子。”
这样的人,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?
“妈,日子是自己过的,苦点累点不怕,心甜就行。”林溪轻声说,手里的围巾被她攥出了褶皱,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。
妈妈看着她,忽然叹了口气:“女大不由娘。中午江熠妈托人捎来封信,在你书桌上呢,说是给你的。”
林溪愣了一下,快步走进屋。书桌正中央放着个牛皮纸信封,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,写着“林溪亲启”。
她捏着信封,指尖有点发颤。江熠妈妈很少出门,更别说写信了,这里面会是什么?
拆开信封,里面是张方格稿纸,字写得密密麻麻,有些地方被墨水晕开,看得出来写得很用力。
“溪溪姑娘,”开头的称呼让林溪鼻子一酸,“我知道你是好姑娘,江熠那孩子能遇见你,是他的福气。我这身子骨不争气,怕是等不到他换大房子了……”
林溪的眼泪滴在纸上,晕开了“不争气”三个字。
“江熠这孩子,看着大大咧咧,其实心细。他跟我说,每次比赛看见你举牌子,就觉得浑身是劲。他还说,要等你点头,才敢跟你提结婚……”
“我这当妈的,没给他攒下啥家业,就盼他能娶个心疼他的姑娘。你要是觉得他还行,就别等了,趁我还能坐起来,帮你们缝床喜被……”
信的末尾,墨迹很重,像是写了又涂,涂了又写,最后只留下一句:“别让他知道我给你写了信,那孩子好面子。”
林溪捂着嘴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她仿佛能看见江熠妈妈趴在桌上,咳着嗽写字,写一句喘三口气,却还是一笔一划,把儿子的心思藏在字里行间。
“哭啥呢?”妈妈走进来,递过纸巾,“是不是那老太太说啥难听的了?”
林溪摇摇头,把信递给妈妈。妈妈看完,眼圈也红了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……”
“妈,”林溪忽然抬头,眼里闪着光,“我想请江熠和阿姨来家里吃晚饭,就吃我妈晒的腊鱼。”
妈妈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:“这主意好,我再杀只老母鸡,给她补补身子。”
傍晚时分,江熠扶着妈妈来了。阿姨穿了件新棉袄,是林溪妈妈昨天特意去商场挑的,藏青色,衬得她脸色好看了些。
“阿姨快坐,”林溪拉着她的手,感觉她指尖冰凉,连忙把暖手宝塞给她,“我妈炖了鸡汤,您多喝点。”
江熠妈妈笑着点头,眼睛却一直往江熠那边瞟。江熠被看得不自在,挠挠头:“妈,你老看我干啥?”
“我看我儿子帅不帅。”阿姨笑得一脸得意,“溪溪啊,你不知道,他为了今天来吃饭,早上五点就起来训练,说要练出八块腹肌给你看。”
江熠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伸手去捂妈妈的嘴:“妈!你说啥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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