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分的风带着点调皮，卷着银杏叶在石板路上打旋。林溪踩着满地碎金往前走，帆布鞋碾过枯叶，发出“咔嚓”的轻响，像在和秋天打招呼。图书馆前的银杏树已经黄透了，扇形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，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，铺成条通往门口的金色地毯。
江熠抱着本厚厚的画册站在树下，浅棕色的毛衣上落着几片银杏叶，像别了枚枚小巧的书签。“等你好久了，”他把画册往怀里紧了紧，指尖捏着片完整的银杏叶，叶边还带着点绿，“刚捡的，叶脉特别清楚，夹在书里肯定好看。”
林溪接过银杏叶，指尖触到他的手背，像碰到晒暖的石头。叶子的脉络像幅小小的地图，从叶柄向叶尖蔓延，清晰得能数出纹路。“你看这片，”她举着叶子对着阳光，光影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斑，“像不像把小扇子？”
“像，”他笑着点头，翻开怀里的画册，第一页就是幅银杏叶的素描，用不同深浅的铅笔勾勒出叶脉，像幅精致的网，“昨天画的，觉得你肯定喜欢。”
两人沿着银杏道往图书馆走，脚下的落叶越来越厚，踩上去像陷进了棉花堆。江熠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，打开时露出两盒桂花糕，米白的糕体上撒着金黄的桂花，甜香混着银杏的清苦，在空气里漫开来。“老字号买的，”他把一盒往她手里塞，指尖带着点糕粉的白，“刚出炉的，配图书馆的红茶正好。”
桂花糕的糯混着糖的甜，在舌尖化开时，像吞了口秋天的云。林溪咬到第三口时，发现糕里嵌着片小小的银杏叶，是晒干的，脆得像薄纸，却透着股清冽的香。“这是……”
“我让老板加的，”他挠挠头，耳尖在阳光下泛着红，“秋分就得有银杏的味道，不然不完整。”
图书馆的靠窗位置还空着，正是他们常坐的地方。江熠把画册放在桌上，里面夹着的银杏叶掉了出来，是片心形的，边缘有点卷曲，像颗小小的心。“上次来就看到了，”他捡起叶子递给她，眼神里带着点得意，“特意留着给你当书签。”
林溪把心形银杏叶夹进《我们的故事》，刚好落在去年秋分的那一页，上面贴着他们在银杏道上的合影，照片里的两人都戴着银杏叶编的花环，笑得像个孩子。她忽然想起去年秋分，他也是这样，在银杏道上追着给她拍照片，结果自己踩滑了，摔在落叶堆里，白毛衣沾了层金黄，引得她笑了半天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，在书页上投下银杏叶的影子，像幅流动的画。江熠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，是枚用银杏木刻的小书签，上面刻着片展翅的银杏叶，叶柄处缠着根红绳，绳尾拴着颗小小的铃铛。“给你的秋分礼物，”他把书签往她手心里放，指尖带着点木头的香，“银杏木不容易坏，能陪你看完很多本书。”
书签的木面被打磨得很光滑，却依然能摸到叶脉的纹路，像把时光的痕迹都刻在了上面。林溪把它和之前的桂花木梳、稻壳戒指排在一起，忽然觉得这些藏在岁月里的小物件，都是他写给秋天的诗，字里行间都是“陪伴”和“惦念”。
夕阳把银杏叶染成橘红色时，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江熠忽然指着窗外的银杏道说：“你看，落叶把路铺成金色的了，像条通往冬天的路。”
林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，确实像条闪光的路，尽头藏在暮色里，神秘又温柔。“等叶子落光了，我们来捡树枝吧？”她忽然说，声音被晚风裹得有点软，“捡最粗的那种，能做书签，也能刻小玩意。”
“好啊，”江熠笑着点头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，“还要做两个银杏叶形状的木牌，刻上我们的名字，挂在最粗的那棵银杏树上，像给树留个纪念。”
离开图书馆时，暮色已经漫了上来，银杏道上的路灯亮了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两条交缠的藤蔓。江熠背着画册走在前面，林溪抱着《我们的故事》跟在后面，口袋里的银杏木书签轻轻晃，铃铛偶尔发出“叮铃”的响，像颗跳动的小心脏。
“去吃糖炒栗子吧？”林溪跑上去牵住他的手，指尖缠着他的指尖，“校门口的老爷爷开始摆摊了，栗子壳都裂开了，香得让人走不动道。”
“好啊，”他笑着跑起来，拉着她往校门口冲，“还要买两串烤红薯，刚出炉的那种，烫得能暖手。”
晚风穿过银杏林，带来更多的叶香，把两人的约定轻轻裹住。林溪知道，这秋分的银杏，这落叶里的约定，还有这枚带着体温的木书签，都会像被时光浸过的叶子一样，在岁月里沉淀出越来越温润的黄，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秋天，走向所有藏在金色落叶里的，关于彼此的明天。
回到宿舍，林溪把银杏木书签夹进常看的诗集里，让木头的香混着墨香漫开来。她翻开《我们的故事》，在最新一页贴上心形银杏叶的照片，旁边写下：“秋天最美的不是银杏，是他捡叶子时蹲下去的背影，是木书签上藏不住的心意，比任何金色都动人。”
窗外的月光落在银杏树上，把叶子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像幅流动的画。她知道，属于他们的故事，会像这年年金黄的银杏一样，在时光里愈发沉静，把每个温柔的瞬间，都酿成独一无二的暖，走向一个又一个，被爱填满的岁岁年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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