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暑的午后,阳光褪去了大暑的灼人,像被滤过的金纱,轻轻盖在稻田上。林溪跟着江熠走在田埂上,帆布鞋踩过干燥的泥土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,裤脚沾了层浅黄的稻糠,像撒了把碎金。远处的稻田已经泛黄,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,风过时,稻浪“哗啦啦”地涌,送来阵阵谷物的清香,混着阳光的暖,像杯刚沏好的熟普茶。
江熠的爷爷坐在田埂边的竹椅上,手里摇着把蒲扇,草帽遮住了半张脸,露出的嘴角挂着笑。“溪丫头来啦?”他往旁边挪了挪,给林溪腾出块地方,“快坐,这处暑的太阳不毒了,晒着舒服。”
田埂上放着个竹篮,里面装着刚摘的玉米,黄澄澄的像根根小金棒,上面还带着新鲜的须。江熠拿起个玉米,用指甲掐开粒,嫩黄的浆汁立刻冒出来,递到林溪嘴边:“尝尝,甜玉米,刚从地里掰的,比煮的还鲜。”
玉米的甜混着青草的香,在舌尖炸开时,像吞了口秋天的阳光。林溪咬到第三口时,发现玉米粒里嵌着颗小小的紫玉米,是特意混种的,甜得更醇厚,像藏在金堆里的紫宝石。“这是……”
“我特意让爷爷种的,”他的声音带着点得意,指尖剥着玉米皮,“上次你说紫玉米好看,就跟爷爷要了种子,说处暑时让你尝尝鲜。”
她忽然发现他的胳膊上有几道细小的划痕,是被玉米叶割的,边缘还沾着点绿。“又不戴袖套,”林溪掏出创可贴,小心翼翼地贴在他伤口上,“爷爷都说了玉米叶割人,你偏不听。”
“这点小伤算啥,”他甩了甩胳膊,笑得露出白牙,“你看那边的稻子,马上就能割了,到时候我教你用镰刀,保证比爷爷割得还快。”
爷爷在旁边摇着蒲扇笑:“这小子吹牛,去年割稻子,把镰刀都挥飞了,还说风太大。”江熠的耳尖在阳光下红了,低头剥玉米,玉米粒蹦落在竹篮里,像串跳动的音符。
下午的稻田里,几个村民在割稻子,镰刀“唰唰”地响,稻穗落在稻床上,发出“咚咚”的轻响。江熠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,粗麻布缝的,上面绣着束稻穗,针脚歪歪扭扭的,像刚学走路的孩子。“给你的处暑礼物,”他把布包往她手里放,麻布的糙蹭得掌心有点痒,“里面是个稻穗标本,我挑了最饱满的一束,用玻璃框裱着,说能留住今年的稻香。”
标本里的稻穗金黄饱满,谷粒颗颗分明,用红绳系着个小小的木牌,上面刻着“溪溪的秋天”。林溪把它捧在手里,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稻穗上,闪着温润的光,像把整个秋天都装在了里面。“这得晒多久啊?”她举着标本笑,看见稻穗的根部还系着根红绳,和他手腕上的是同款。
“晒了整整七天,”他挠了挠头,“每天都翻一遍,怕发霉,爷爷说这样才能留住谷香,你放在书桌上,写作业时闻着,像在稻田里一样。”
傍晚的夕阳把稻田染成了橘红,割好的稻捆在田埂上排成排,像列列沉默的士兵。江熠帮着爷爷把稻穗装进麻袋,汗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,落在金黄的稻穗上,像颗颗透明的珍珠。“等谷子打出来,”爷爷坐在竹椅上说,“让你阿姨磨点新米,给溪丫头家送点,熬粥最香,养胃。”
“好啊,”林溪往江熠手里塞了块毛巾,“还要学打谷,你说过打谷机转起来像唱歌,我想听听秋天的歌。”
他的眼睛亮了,像落满了星光:“我教你踩踏板,保证让你学会,到时候我们比赛,谁打的谷子多,谁就赢袋新米。”
往家走的路上,田埂上的脚印被夕阳拉长,江熠的大脚印和林溪的小脚印交叠在一起,像幅写满丰收的画。林溪的手里捧着稻穗标本,红绳在风里轻轻晃,稻香混着泥土的味,把这个处暑的傍晚,酿成了坛会发酵的米酒。
回到家,她把稻穗标本放在书桌上,和银桂花项链、樱花簪排在一起,翻开《我们的故事》,在最新一页贴上稻田的照片,旁边写下:“秋天最香的不是稻香,是他弯腰割稻时湿透的背影,是标本里藏不住的丰收,比任何阳光都让人踏实。”
窗外的月光落在稻穗标本上,把谷粒的影子投在纸上,像颗颗饱满的星。林溪知道,这处暑的稻香,这田埂上的约定,还有这枚带着体温的标本,都会像新米一样,在时光里沉淀出越来越醇厚的香,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秋天,走向所有藏在稻浪与星光里的,关于彼此的明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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