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的清晨，阳光把窗帘染成了淡金，林溪睁开眼时，看见窗台上的多肉冒出了新叶，嫩得像抹了层蜜。空气里飘着晒被子的暖香，混着远处操场传来的篮球声，像杯加了糖的柠檬水，清清爽爽的甜。她摸过手机，屏幕上躺着江熠半小时前发的消息：“春分啦，我妈包了荠菜饺，说吃了养肝，等下给你送过去。”
穿好衣服往楼下跑，楼道里的风带着点暖意，吹得人心里发痒。江熠站在单元门口的老槐树下，手里拎着个竹篮，蓝布盖着的篮子里隐约透出蒸汽，他穿着件白T恤，外面套着件薄牛仔外套，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的小臂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麦色，见她过来，嘴角弯成了月牙。
“刚出锅的，还热乎着呢，”他把竹篮往她手里塞，篮柄上缠着圈红绳，是她去年编的，“我妈说春分的荠菜最嫩，包在饺子里不用放太多调料，鲜得很。”
掀开蓝布，蒸腾的热气裹着荠菜的清香涌出来，白胖的饺子在盘子里挤挤挨挨，像一群圆滚滚的小元宝。林溪拿起一个，指尖被烫得缩了缩，吹了吹气咬下去，荠菜的清鲜混着猪肉的香在嘴里炸开，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淌，她赶紧用手背擦，惹得江熠直笑：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，盘子里还有一大半呢。”
“里面放了虾仁，”她含糊不清地说，舌尖尝到弹滑的鲜，“比上次的春卷还鲜。”
“我妈说春分要吃点河鲜，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，往她手里塞，“这是刚挖的荠菜，还带着根呢，你妈要是想包，回家择择就能用，我今早去地里挖的，露水刚干。”
布包里的荠菜绿得发亮，根须上沾着点湿泥，旁边放着个小瓷瓶，里面是磨碎的虾皮，江熠的字歪歪扭扭写在瓶身上：“调馅时放一勺，鲜掉眉毛。”林溪捏了捏荠菜的叶子，忽然发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点泥，指关节处还有道细小的划痕，像被石子划的。“又自己挖荠菜了？”她皱着眉拉过他的手，掌心的温度烫烫的，“跟你说过超市有洗好的，偏要去地里刨，朝阳的地埂多滑。”
“地里的荠菜才带劲，”他反手握住她的手，往自己牛仔外套口袋里塞，“我爷说春分的荠菜带阳气，吃了不犯困，你看这叶子多绿，肯定没打农药。”
早自习的路上，两人并肩走在晨光里，路边的蒲公英开了小黄花，像撒了把碎金子。江熠忽然指着操场边的桃树说：“你看那花苞，快开了。”林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，果然，粉白的花苞鼓得圆圆的，像一颗颗饱满的胭脂，风过时轻轻晃，像在点头问好。“我爷说桃花能做酱，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期待，“等全开了，我们摘点回来，让我妈做桃花酱，抹在面包上吃，香得很。”
“好啊，”林溪往他身边靠了靠，牛仔外套的布料蹭着她的胳膊，“还要学擀饺子皮，你说过春分的饺子要包得圆，像十五的月亮。”
第一节课是物理，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单摆运动，林溪的心思却飘到了窗外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课桌上，晃成了跳动的光斑，像撒了把碎钻。她忽然发现江熠的笔记本上画着棵桃树，树下摆着盘饺子，旁边写着行小字：“春分的鲜，要和溪溪分着嚼才够甜。”
课间操时，阳光暖得像层薄被，江熠塞给她个小盒子，粉绿色的锦缎面，上面绣着朵半开的桃花，针脚细密得像真的。“给你的春分礼物，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耳尖在阳光下泛着红，“里面是串手链，桃花形状的，我妈说春分戴桃花，一年都有好运气。”
手链是银做的，小巧的桃花吊坠在阳光下闪着细光，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得像真的，中间嵌着颗小小的粉水晶，像花蕊里的露。林溪把它戴在腕上，和之前的银汤圆手链并排晃着，凉丝丝的银贴着皮肤，让人心里静悄悄的。“这桃花太精致了，”她举着手腕笑，粉水晶在光下透着淡淡的粉，“是我收到过最漂亮的礼物。”
“银匠师傅打了三次才成，”他挠了挠头，手指绞着校服的衣角，“我说要最像真桃花的，他说这朵是按院里的碧桃雕的，你看像不像？”
林溪凑近看，花瓣的弧度、纹路都像极了江熠家院里的碧桃，连花瓣边缘的小缺口都一模一样，心里忽然暖得发涨。
中午的食堂挤满了人，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个靠窗的位置，点了两碗番茄鸡蛋面。江熠把自己碗里的番茄都夹给她，说“我不爱吃酸的”，其实她知道，他是想让她多吃点维生素。“下午没课，去公园放风筝吧？”林溪吸着面条说，番茄的酸混着面的香，在嘴里漫开，“我爷说春分放风筝能去晦气，我们把去年那只燕子风筝找出来。”
“好啊，”他眼睛亮得像天上的光，“我去拿风筝，你带点零食，放累了就坐在草地上吃。”
公园的草坪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放风筝，彩色的风筝在蓝天上飘着，像一群展翅的鸟。江熠举着燕子风筝跑，风把他的白T恤吹得鼓鼓的，像只真正的燕子。林溪握着线轴往后退，看着风筝一点点升空，直到变成个小小的黑点，线轴在手里转得发烫，两人的笑声混在风里，像串银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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