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暑的风里,秋意又浓了些。清晨推开窗,不再是扑面的热,而是带着点清冽的凉,吹得院角的桂树枝桠轻轻晃,细碎的花苞藏在叶间,像撒了把碎金,还没来得及香透整条街。
林溪正收拾着书桌,手机“叮咚”响了,是江熠发来的消息:“来院门口,我妈蒸了桂花糕,刚出锅的。”
踩着软底鞋往巷口走,路边的野草结了籽,踩上去“咯吱”响。江熠蹲在桂花树底下,手里捧着个竹屉,屉布上摆着方方正正的桂花糕,米白的糕体上撒着金黄的桂花,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,像把秋天的味道都揉在了里面。他鼻尖沾了点面粉,见她过来,赶紧站起来,竹屉往她手里递:“我妈说处暑要吃桂花糕,‘桂’谐音‘贵’,讨个吉利。你闻闻,香不香?”
林溪凑近闻了闻,甜香混着米香直往鼻子里钻,忍不住拿起一块,指尖碰着温热的糕体,咬了一小口——糯米的软,桂花的甜,还有点冰糖的清冽,在嘴里慢慢化开。“比上次的绿豆糕更软呢,”她含着糕说,碎屑沾在嘴角,“桂花是自己摘的吗?”
“嗯,后园那棵老桂树的,”江熠抬手想帮她擦嘴角,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,指尖在衣角蹭了蹭,“我妈说要趁花苞刚裂口摘,香味最足,晒半干了混在糕里,比买的桂花酱纯。”他脚边放着个小竹篮,里面还有没用完的桂花,薄薄摊着,金黄金黄的。
“你看这桂花,”江熠指着树上的花苞给她看,“再过几天全炸开,整条巷口都得香晕过去。到时候我妈说要酿桂花酒,让你过来帮忙摘,说人多摘得快。”
“好啊,”林溪点头,又咬了口桂花糕,“那得带个大篮子,我家有个竹编的,够不够?”
“够了够了,”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,“我妈还说,酿好的酒埋在桂花树下,明年处暑挖出来,比市面上的甜。到时候我们一起喝。”
正说着,江熠的妈妈拎着个陶瓮出来,瓮口盖着纱布,里面飘出淡淡的酒香。“溪溪来啦,”阿姨笑着打招呼,“快尝尝这新泡的酸梅汤,处暑喝这个,解秋燥最管用,放了冰糖和陈皮,比冰镇的还爽口。”
陶瓮里的酸梅汤呈深褐色,舀在白瓷碗里,透着点琥珀光。林溪喝了一口,酸中带甜,陈皮的香在喉咙里慢慢散开来,确实比冰饮更润。“阿姨泡的比外面买的好喝,”她真心称赞,“没有那么齁甜。”
“那是,”阿姨往江熠手里塞了一碗,“这孩子昨晚就盯着瓮看,说要等你来了一起尝,急得不行。”
江熠挠挠头,脸有点红,低头猛喝了一大口酸梅汤,耳根却更红了。林溪看着他的样子,想起刚才他想擦嘴角又收回的手,忍不住笑了,手里的桂花糕似乎更甜了些。
“对了,”江熠忽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,递给林溪,“这个给你。”打开一看,是一小袋干桂花,用棉线系着,香气透过布缝钻出来。“我自己晒的,”他声音有点小,“比我妈晒的干,你装在香囊里,放书桌上,看书的时候闻着香。”
林溪捏着布包,指尖碰到他残留的温度,心里像被桂花糕的热气烘着,暖暖的。“谢谢,”她把布包放进帆布包,“我书桌上正好缺个香袋呢。”
远处的稻田开始泛黄,风卷着稻浪“沙沙”响,桂花香在风里时断时续。江熠蹲在树下捡掉落的桂花,林溪也跟着蹲下来,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,像两株靠在一起的稻穗。
“你看,”江熠捏起一朵刚掉的桂花给她看,“这花瓣边缘有点卷,我妈说这样的香味最浓。”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手上,桂花的金和他指尖的浅褐,像幅温柔的小画。
林溪忽然觉得,处暑的凉意里,藏着比夏天更软的甜。不是冰饮的激爽,也不是西瓜的凉甜,而是桂花糕的温软,是酸梅汤的回甘,是少年递来布包时发红的耳根,像桂花香一样,慢慢的,却能浸到心里去。
“晚上来我家吃饭吧,”阿姨在门口喊,“我蒸了南瓜饭,处暑吃点南瓜,养胃。”
“好!”林溪应着,看江熠把捡好的桂花小心地放进竹篮,心里悄悄盼着,桂花快点全开,到时候一起摘花、酿酒,让这秋天的甜,再久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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