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露的清晨，草叶上滚满了露珠，像撒了把碎钻，踩上去“咯吱”响，裤脚很快就洇出片湿痕。林溪推开窗，看见远处的柿子树挂着橙红的果，像盏盏小灯笼，风里飘着股栗子的甜香，混着灶间飘来的粥香，让人想起奶奶煮的栗子粥。
手机在桌面震动，江熠的名字裹着露水跳出来。“来老地方，”他的声音带着点雀跃，背景里能听见麻袋摩擦的“簌簌”声，“我爷从山上捡了栗子，说白露的栗子最粉，刚炒好的，还热乎着呢。”
林溪套上件米白色的风衣，踩着短靴往巷口走。晨雾还没散，把远处的屋顶染成了淡白，路边的菊花开了，黄的、白的，沾着露水，像星星落在草丛里。巷口的老槐树下，江熠蹲在炭火盆边，手里拿着个铁铲，正翻着盆里的栗子，栗子壳裂开道缝，露出里面的褐红，甜香混着焦香在雾里漫开。他穿着件深灰色的夹克，帽檐上沾着点草屑，见她过来，眼睛亮得像被露水洗过。
“快尝尝，”他用铁铲挑出颗裂开的栗子，往她手里倒，掌心烫得赶紧来回倒，“我爷说要放沙子炒，栗子才不糊，还特意多放了把糖，炒出来带点焦糖味。”
林溪捏着栗子壳轻轻一掰，“啪”的一声裂成两半，金黄的栗肉露出来，冒着热气。她吹了吹气咬下去，粉糯的肉在嘴里化开，甜得像蜜，带着点焦香，把白露的凉都压下去了。“里面的膜好剥，”她含糊不清地说，栗肉沾在嘴角，“比糖炒栗子摊的还好吃。”
“我妈说要选圆鼓鼓的栗子，”他从麻袋里掏出个布包，往你手里塞，“这是生栗子，还带着壳呢，你妈要是想煮，回家划个口就行，是我今早跟我爷上山捡的，露水还没干。”
布包里的栗子圆滚滚的，像一颗颗小炮弹，壳上的刺被磨掉了些，摸起来扎扎的。林溪拿起一个，发现底部有个小缺口，是被松鼠啃过的，忽然看见江熠的指甲缝里嵌着点褐，指关节处还有道细小的划痕，像被栗子壳的刺扎的。“又上山捡栗子了？”她皱着眉拉过他的手，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，“跟你说过山上的草深，白露的露水重，偏要去捡，这么多栗子够吃好久了。”
“山上的栗子才够粉，”他反手握住她的手，往自己夹克口袋里塞，口袋里的暖宝宝还带着点热，“我爷说带露水的栗子最养人，捡的时候得扒开落叶找，你看这个，圆得像小皮球，肯定甜。”
江熠家的堂屋里，煤炉上的砂锅“咕嘟”响着，飘出栗子粥的香。他的妈妈正坐在桌边剥栗子，见他们进来，笑着往碗里指：“溪溪快来，刚盛的栗子粥，白露喝这个，暖胃又安神。”
白瓷碗里的粥呈淡褐色，栗子的碎粒混在米里，上面撒着把白糖，甜香混着米香，像把整个白露的暖都熬在了里面。江熠往她碗里又加了勺栗子泥，“我妈说栗子要煮软了压成泥，拌在粥里才够味，”他看着她笑，“你多吃点，补补。”
林溪舀了一勺，粉糯的栗子混着米粥的滑，在嘴里漫开，确实比单纯的栗子更绵密。她靠在门框上看江熠剥栗子，他的手指灵活地撕掉栗肉上的薄皮，把雪白的肉放进瓷盘里，“我爷说栗子皮要趁热撕，才不粘肉，”他往她手里塞了把栗肉，“你尝尝，没皮的。”
上午的阳光渐渐穿透雾气，把屋里照得暖融融的，风里带着点桂花的甜。江熠忽然从里屋拿出个木盒，胡桃木的表面刻着栗子的纹路，打开时飘出股淡淡的木香。“给你的白露礼物，”他把木盒往她手里放，耳朵尖红扑扑的，“里面是串栗子手链，我跟着老木匠学做的，说白露戴这个，冬天不冻手。”
手链是桃木做的，雕刻成栗子的形状，表面被打磨得光滑温润，褐红色的漆涂得均匀，像刚炒好的栗子。林溪把它戴在腕上，桃木的暖贴着皮肤，让人心里静悄悄的。“这雕工太像了，”她举着手链笑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，栗纹清晰可见，“连壳上的纹路都有，是我收到过最别致的礼物。”
“雕坏了四个才成的，”他挠了挠头，手指绞着夹克的衣角，“老木匠说栗子的弧度要自然，我刻的总太圆，磨了好几次才像样。”
林溪摸着手链上的纹路，忽然发现栗子蒂处刻着个小小的“熠”字，用同色的漆涂的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，心里暖得像被炉上的砂锅烘着。
午后的雾散了，天空蓝得像块洗过的布。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，看阳光把桂花的影子投在地上，像撒了把碎金。江熠往嘴里扔了颗栗子，壳都不吐，“明天去摘柿子吧？”他忽然说，眼睛望着远处的柿子树，“我爷说白露的柿子最甜，摘下来捂两天，软得能吸着吃。”
“好啊，”林溪往他手里塞了块栗子糕，是刚蒸好的，“还要学做栗子饼，你说过要放红糖和芝麻，烤出来酥酥的。”
他的眼睛亮了，像落满了阳光：“我教你和面，我妈说我和的面软硬刚好，烤出来的饼不硬不软，到时候我们比赛，看谁做的饼最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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