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的表象,如同一层薄脆的琉璃,看似光鲜亮丽,实则不堪一击。
京城安稳了不过月余,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,便毫不留情地撕碎了这繁华的假象。
灾祸始于城南。
那里是京城最肮脏、最拥挤的角落,被统称为贫民窟。狭窄的街道,终年不见阳光,污水横流,垃圾遍地。数万名最底层的百姓,如同蝼蚁般,拥挤地生活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。
瘟疫,便是在这样的温床中悄然滋生,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,猛然爆发。
起初,只是几个人出现了些许不适,浑身发烫,皮肤上冒出几个不起眼的红点。无人当回事,只当是寻常的风热之症。然而,短短两三日内,这些人的病情急转直下,身上的红疹迅速蔓延开来,变得又大又亮,如同烙铁烫出的燎泡,高烧不退,神志不清,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,最终在极度的煎熬中死去。
死亡,如同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,释放出无尽的恐惧。
疫情的蔓延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。它就像一头看不见的怪兽,在阴暗潮湿的巷弄中疯狂穿行,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。今天还是活生生的人,明天就可能变成一具盖着草席的冰冷尸体。
短短数日,城南已有上百人死亡。
恐慌的情绪,比瘟疫本身传播得更快。一时间,整个京城人心惶惶,风声鹤唳。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,如今变得萧条冷清,家家户户大门紧闭,唯恐沾染上丝毫晦气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艾草和雄黄燃烧的味道,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,那是死亡的气息。
皇宫,养心殿。
金碧辉煌的大殿内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龙涎香的馥郁芬芳,也冲不散那股凝重的肃杀之气。
“废物!通通都是废物!”
一声雷霆般的怒吼,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,在大殿中骤然炸开。
李烬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案几,奏折、笔墨、茶盏散落一地。他双目赤红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俊美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戾气。
殿下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太医,为首的院判胡须花白,一张老脸更是惨白如纸,连头都不敢抬。
“区区一场瘟疫,你们竟束手无策?朕养着你们太医院这么多人,难道都是一群只会开几副平安方子的庸医吗?”李烬的目光如刀,狠狠地剐在每一个太医的身上。
“陛下……息怒……”院判颤抖着声音回道,“此次……此次瘟疫来势汹汹,前所未见,病症亦是诡异无比。臣等……臣等翻遍了所有医书古籍,也……也找不到对症之方啊。”
“找不到方子?”李烬怒极反笑,笑声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,“找不到方子,你们就给朕把整个城南封起来?任由里面的百姓自生自灭?这就是你们想出的办法?”
“陛下,这也是无奈之举啊!”另一个太医壮着胆子解释道,“此疫传染性极强,若不及时隔断,一旦蔓延至全城,后果……后果不堪设想啊!封锁疫区,实乃……壮士断腕之举!”
“壮士断腕?”李烬踱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声音阴冷得像是能滴出水来,“说得好听!你们知不知道,城南住着数万百姓!你们这一封,是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!朕的子民,就不是命了吗?”
他的怒火,并非全然出于对百姓的怜悯。身为帝王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一场失控的瘟疫意味着什么。它不仅会摧毁民生,让京城这座大胤朝的心脏陷入瘫痪,更会动摇国本!
天降灾祸,往往被视为君王失德,是上天降下的警示。届时,流言四起,民心动荡,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野心家,必然会借机生事,煽动民变。一个处理不好,他这看似稳固的江山,便会顷刻间烽烟四起。
这才是他真正暴怒的根源。
他绝不允许任何事情,威胁到他的统治!
就在李烬焦头烂额,殿中气氛凝固到冰点之时,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。
“皇帝,为这点小事,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。”
话音未落,便见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,缓缓走了进来。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常服,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,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仪,却丝毫不减。
“母后。”李烬见到太后,脸上的戾气稍稍收敛了几分,上前扶住了她,“您怎么来了?这点烦心事,儿子处理便好,何必劳动您。”
“哀家再不来,你怕是要把这养心殿给拆了。”太后不轻不重地嗔了他一句,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太医,淡淡地说道,“都起来吧,一群没用的东西,跪在这里也想不出法子。”
太医们如蒙大赦,连忙磕头谢恩,躬着身子退到了一旁。
太后在李烬的搀扶下坐到主位上,端起宫女奉上的热茶,轻轻呷了一口,才不紧不慢地开口:“城南的瘟疫,哀家都听说了。这些个太医治不了,不代表宫里就没人能治。”
李烬的眼睛猛地一亮:“母后的意思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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