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之时,祁山汉军大营却已是人声鼎沸,火光冲天。
中军望楼之上,姜维身披全套甲胄,猩红的披风在带着寒意的晨风中猎猎作响。他面无表情,如同祁山山壁上风化的岩石,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,在跳动的火把光芒映照下,闪烁着冷冽如星的光芒,紧紧盯着北方那座在黑暗中显出庞大轮廓的祁山堡垒。
“时辰已到。”他低声自语,仿佛是在对这片沉睡的大地,也是对麾下数万枕戈待旦的将士下达最终的判决。
下一刻,他猛地抬起右臂,随即用力挥下!
“咚咚咚咚——!!!”
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,布置在营前高地的数十面牛皮战鼓被力士同时擂动!沉雄浑厚的鼓声不再是演练时的节奏,而是化作了连绵不绝、震耳欲聋的狂暴冲击波,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,也点燃了大战的导火索!
“呜——呜呜——呜——!”
苍凉而充满杀伐之气的牛角号声紧随着鼓点响起,穿透力极强,如同无形的命令,传遍整个前沿阵地。
“大将军有令!进攻——!”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各级将校中飞速传递。
早已准备就绪的王含部,如同堤坝开闸后汹涌而出的钢铁洪流,爆发出震天的呐喊:
“杀——!!”
第一波攻击,由五千手持巨盾、身披甲胄的锐士发起。他们排着紧密的阵型,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,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,踏过布满碎石和荆棘的开阔地,向着祁山堡巍峨的城墙稳步推进。盾牌紧密相连,缝隙中探出无数闪着寒光的矛戟。
祁山堡上,魏军显然也早有准备。几乎在蜀军鼓声响起的瞬间,堡垒上也亮起了无数火把,人影绰绰,警钟长鸣。
“放箭!快放箭!阻止他们靠近!”魏军守将的嘶吼在城头回荡。
顷刻间,天空为之一暗!
无数黑压压的箭矢,如同倾盆而下的死亡之雨,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,从祁山堡的垛口、箭楼中泼洒而出,覆盖了蜀军前进的必经之路。
“举盾!顶住!”汉军前排的屯长、队正们声嘶力竭地大吼。
“嘭!嘭!嘭!叮叮当当——!”
箭矢密集地撞击在巨大的盾牌上,发出沉闷如冰雹砸落般的巨响,间杂着箭头穿透盾牌木质边缘、或者射中甲叶发出的清脆撞击声。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,惨叫声被淹没在震天的战鼓和喊杀声中,但整个盾阵依旧顽强地、缓慢地向前推进,如同磐石承受着浪涛的冲击,将伤亡减到最低,为身后的同袍开辟道路。
王含立马于后方一处土坡上,看着自己麾下的儿郎在箭雨中艰难前行,花白的胡须因紧咬牙关而微微颤抖。他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,佯攻也必须付出真实的鲜血才能取信于敌。他猛地一挥令旗:“弩手上前!压制城头!弓弩手,三段连射,掩护步兵!”
早已待命的数千弩手和弓手迅速前出,在盾阵后方列出数排。随着军官令旗挥落,一片更为密集、带着复仇火焰的箭云腾空而起,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,向着祁山堡城头覆盖而去!
“噗噗噗——!”
“啊!”
城头上顿时传来魏军的惨叫声和盾牌被穿透的闷响。汉军的强弓硬弩在此时发挥了威力,一定程度上压制了魏军的弓箭反击,为前进的步兵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。
然而,祁山堡作为魏军经营多年的要塞,防御极其完备。第一道壕沟很快横亘在蜀军面前,沟底布满了削尖的竹木鹿角。
“填壕!快!”带队校尉怒吼着。
冒着依旧零落射下的箭矢和偶尔抛下的滚石,汉军辅兵和部分步兵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沙袋、柴捆,疯狂地冲向壕沟,奋力将其投入。不断有人被射中,栽落沟中,但后续的人立刻补上,鲜血染红了泥土和沙袋。
就在王含部与祁山堡守军进行着残酷的正面消耗战时,大营两侧,尘烟再起!
“骑兵出击!”姜维的命令简洁而冰冷。
早已按捺不住的蒋斌与傅佥,如同两只出柙的猛虎,率领着各自的两千精骑,如同两股铁色旋风,从大营左右两翼猛地卷出!他们没有直接冲向堡垒,而是沿着祁山堡外围,向着更纵深的魏军控制区席卷而去!
蒋斌所部,清一色的陇西凉州大马,人马皆披轻甲,骑士们手持长槊马刀,背负强弓。蒋斌一马当先,面甲下的眼神凶戾如狼。他们的目标,是清扫祁山堡周边可能存在的魏军外围营垒、哨站,并截杀任何试图向上邽方向求援或传递消息的魏军信使。
“发现魏军游骑!一个不留!”蒋斌大吼,声如雷霆。他率先张弓搭箭,弓弦响处,一名正在试图向北方逃窜的魏军斥候应声落马。麾下骑兵如同狼群般呼啸而上,刀光闪处,血雨纷飞。他们以极高的机动性,不断冲击、分割、歼灭遇到的小股魏军,将恐慌与混乱向魏军纵深地带传播。
傅佥所部则更为灵活,他们分成数股,专门寻找魏军可能存在的粮草囤积点或小型转运营地。一旦发现,便以火箭覆盖,辅以骑兵冲杀,力求焚毁物资,断其补给。一时间,祁山堡后方多处升起滚滚浓烟,火光映红了天际,极大地扰乱了魏军的后方秩序,也使得祁山堡守军更加孤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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